恐怕没有哪一个时期,像现在这样热衷谈论“民国”。人们体悟“民国范儿”,认为它是“一种趣味,一种风尚,一种美学”,人们阅读民国小学生作文,感叹彼时人的纯善与忧患意识。就连商业电影,比如姜文的《让子弹飞》,还有尔冬升的《大魔术师》,无不让人对那个时代产生种种念想。我们在做“云南茶的民国时代”这个选题时,也想着李拂一、范和钧这样颇具民国茶人范儿的人物。在发黄的书页里,苍老的是岁月,而其中的文脉和茶香,愈久弥新,也启迪今天的茶界吧。
周学曾景东《茶山春夏秋冬》
《茶山春日》:本是生春第一枝,临春更好借题词。雨花风竹有声画,云树江天无字诗,大块文章供藻采,满山草木动神思。描情写景挥毫就,正是香飘茶苑时。
《茶山夏日》:几阵薰风度夕阳,桃花落尽藕花芳。画游茶苑神俱爽,夜宿茅屋梦亦凉。讨蚤戏成千里檄,驱蝇焚起一炉香。花前日影迟迟步,山野敲诗不用忙。
《茶山秋日》:玉宇澄清小苑幽,琴书闲写一山秋。迎风芦苇清声送,疏雨梧桐雅趣流。水净往来诗画舫,山青驰骋紫黄骝, 逍遥兴尽归来晚,醉初黄花酒一瓯。
《茶山冬日》:几度朔风草阁寒,雪花飞出玉栏杆,天开皎洁琉璃界,地展箫疏图画观。岭上梅花香绕白,江午枫叶醉流丹,赏心乐事归何处,红树青山夕照残。
点评:民国《景东县志稿》卷十八载有这四首诗,作者周学曾是民国训导。与浙江、江苏等东部茶相比,文人对西部茶的着墨可谓惜墨如金,而在民国写云南茶的古体诗就更少见了。因此,周学曾的《茶山春夏秋冬》显得十分宝贵,是对云南茶文化的升华。从内容上看,四首诗写出了诗人春夏秋冬四季到云南景东茶山游览、夜宿、吟诗的感受,诗情画意之外,兼有“讨蚤戏成千里檄,驱蝇焚起一炉香”的野趣。
徐珂《梦湘呓语》
点评:首先,需要介绍的是“普洱茶资深爱好者”徐珂(1869―1929),原名昌,字仲可,浙江杭县(今杭州市)人。1889年参加乡试,中举人。他在学习传统文化之外,非常关注新学,以至于1895年赴京参加会试时,曾参加过梁启超发起的呼吁变法的“公车上书”活动。又曾成为柳亚子、高旭等人1909年首创的爱国文化团体“南社”的成员。编撰过清代掌故遗闻《清稗类钞》等。
记述文人墨客品茗论茶的《梦湘呓语》,出现了作者自己对普洱茶的评论,虽然不多,但表明云南普洱茶在民国的影响在持续。
柴萼《梵天庐丛录》
点评:《梵天庐丛录》是柴萼1925年撰写的笔记小说,里面这段有关普洱茶的描述很有意思。首先表明,民国时期普洱茶名遍四海,懂茶的名士贵宦都喜欢,普洱茶从一种宫廷品饮文化蔓延到了文士和官员阶层,价格在当时很高。“价等兼金”,意思是易武、倚邦普洱茶价格是黄金的两倍。而“普洱之比龙井,犹少陵之比渊明,识者韪之”柴萼将普洱茶与龙井对比,以杜甫喻普洱茶,而以陶渊明喻龙井,前者博大精深,集茶美之大成;后者清新可爱,显得寡淡小众。这才今天看来,也是如此。
马一浮《桐庐负暄》
《桐庐负暄》载:“这时候正是隆冬……僮仆搬了几只椅子,捧了一把茶壶,去安放在篱门口的竹林旁边。这把茶壶我见惯了:圆而矮的紫砂茶壶,搁在方形的铜炭炉上,壶里的普洱茶常常在滚……弥高弥坚,忽前忽后,而亦庄亦谐的谈论……我的心被引入高远之境。”
点评:马一浮(1883~1967),名浮,字一浮,浙江会稽(今浙江绍兴)人。中国现代思想家,与梁漱溟、熊十力合称为“现代三圣”,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这段描写,表明江浙一带喝普洱茶在文士学者中比较常见,而且相互影响,也可见“煮茶”这一品饮方式。
董泽撰《纪襄廷墓志》
《纪襄廷墓志》“……公之为人,曾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怀抱,初不以谋一人一家之幸福为己足。曾日观景谷之山脉重重,农田稀少,每岁米谷所出不敷食用。民生日困,盗匪充斥想焉。如捣而思,有以匡救之。经若干心血之研究考察,以景谷气候土质之宜于种茶也。乃向外选购种子,先于陶家圆试种百株,复于塘房山续种数十万株,胼手胝足,躬亲栽植,保护培养,煞费苦心,不数年而蔚然而林可供采摘,并以所栽出者资为观摩,广事倡导,使大众群起为普遍与大量之种植。于是景谷若山荒山,已由无用化为有用,将荒山变为茶山,以昔日穷乡僻壤之地区,一变而为商贾云集之市镇,国计民生日以富裕,地方文化日以发展。公苦心倡导种茶以福国而利民之丰功伟绩,久已无人不道,有口皆碑。前云南省立第一中学校教授王毓嵩先生曾书赠公一联日:景谷之茶衣食万姓庄跻而后见公一人。事功所在,固将与景谷茶同垂不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