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雨寺中古老、深沉的钟声在晚风中敲响,迷漫在静静的四周,飘旋在黄昏的柔光里面,徜徉着袅娜的梦,钟声匆忙间遗留给天地的是那时断时续的袅袅余音,像是浮于苍茫东海的若有若无的佛光,隐约折射到寂寞的灵魂深处……
慧圆大师在望海亭讲佛,他闭目而言:修行是要有境界的,自参自悟,烦恼即菩提,修行是在修这些,当有人刺激我们时,心中自然平静不起,这就是了。我知道这是隐忍。
看着木质桌上的清茶,正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淡淡的馨香,好似这孤岛的另一种形象,那碧螺春似乎仍蕴藏着洞庭山碧萝峰上别样的气质,热水泡不开它独特的螺旋状。这该是坚韧。
细想一下,有几人能达到这两种境界?卢梭用孤独诠释人生的真谛:静更能擦出思想的火花;尼采也说,宁可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佛追求乐、明、空;茶追求醇而淡;只要我们不拒绝一步一个脚印的平凡,人生就不会拒绝我们放飞的期望。
禅并非告诉我们别工作、乐逍遥,而是让我们学会用“平常心”对待人生,得也欢喜失也欢喜,难舍得舍,来得去得。人生最主要的,不是努力的结果,而是努力的历程;结果最终灰飞烟灭,历程却能反刍成甘醇。眼前的这杯茶,应该已涤尽苦涩,此时的清香让我倍感舒畅。天空有鸟飞过,但未留痕迹。其实人生不是为了奔赴死亡,每一个高品质或有高品质愿望的生命,有可能都必须首先做到安于途中,尽管具体的经历简单琐碎,漫长又不厌其烦,但恰是这些构成了完整的人生,包括最弥足珍贵的状态,每一个安于途中的生命都将尽享人生。
佛是人类在万物众生的世界为自己雕塑的可存放灵魂的艺术。欣赏这种艺术上的淡泊、宁静、与世无争的美不是消极,因为它能使人回到人生单纯的起点,不至于因过分执著而迷失了方向,它是对我们似已褴褛的心灵的修缮,尚未干涸的灵魂的保养。禅究竟是什么?不可说,也不必说,一说就是错。
茶已尽,杯中已没有沉浮的欲望,叶片的脉络里消失了渴望,空留斑驳的残迹罢了。“身为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很多人都希望这样,但是“渴望完美或许是我们最可怜的精神弱点”。人生总是在得与失、苦与乐中演绎一幕幕亘古至今的忧伤与难忘。尘世之中,物质不灭、意识怎样,已无所谓了。禅学中的哲理,茶道里的思想,和真正的哲学并非绝对的矛盾呀,何苦走出一个泥潭又陷进另一个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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