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六朝时,江南品茗之风就已兴起,到了唐宋时,茶馆、茶肆、茶坊等已遍布城乡了。不过,那个时期的茶馆还是以清谈、消遣、饮茶、会友为主,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王孙公子等休闲、吟咏、会旧的场所。豪华一点的茶馆,有了琴棋书画、四时鲜花的摆设与点缀,彰显出文雅典致的意境氛围。
茶馆里“艺道”(即文艺演唱活动)的出现,最早则见于南宋时期。那时的临安(杭州)风光秀美经济繁荣,人们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也开始拓展,于是,茶馆便成了一种较好的载体。据吴自牧的《梦粱录》记载,当时有名的大茶坊,“多有富室子弟,诸司下直等人会聚,习学乐器,上教曲赚之类,将此为曲,多觅茶舍耳。”在临安的“八仙茶坊”、“清乐茶坊”、“珠子茶坊”的歌妓,“莫不靓妆迎门,争艳卖笑,朝歌暮弦,摇荡心目。”这说明,当时杭州的一些大茶坊,不仅本身培养歌艺演奏人员,而且专门卖唱的歌妓,也渗入茶馆、茶坊,以吹拉弹唱为茶客们寻欢作乐服务。到了元朝,一些元杂剧的内容,也被改编成唱段和鼓词,在茶馆里演唱。这在元人秦简夫的《东堂老劝破家子弟》杂剧中,就有这种情况的专场记述。
明朝是喝茶的朝代,茶馆也比宋朝有增无减。那时的茶馆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有了专职的说书艺人。他们在相对固定的钟点,到茶馆说书亮艺,几乎成了茶馆里的一道风景。由于茶馆里说书艺人的兴起,社会文人的话本写作也催兴起来。这些话本经过说书艺人的口头加工,便成了他们说唱的脚本。据《杭州府志》记载:“明·靖靖廿一年,全市大小茶馆、茶坊八百余所,各茶坊均有说书艺人的说唱活动,所说皆《水浒》、《三国》、《岳传》、《施公案》等到内容。”那时的名著《金瓶梅》及“三言二拍”等小说的情节,都成了茶馆艺人说唱的素材,为茶馆艺道的勃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清朝是我国茶馆的鼎盛时期。由于清朝的贵族是坐在马背上进关的,当那些八旗子弟们一闲下来,就只好去茶馆里作乐消遣了。于是老北京的书茶馆(即以说书演艺为特色的茶馆)空前盛行。这些茶馆的主人,定时约请艺人来茶馆服务,茶客在品茗的同时,听鼓书赏评弹,既增加了情趣,又丰富了大众的文艺生活。
据记载:北京的“东悦轩”、“同和轩”两处,是评书名角的荟萃之地。那里的听书茶客欣赏水平也很高,说唱的节目一经茶客们热捧和肯定,茶馆和艺人便声名鹊起。刘建业说的《济公传》、王志魁说的《包公案》、赵英颇说的《聊斋》等最受呵捧,一时成为街谈巷议。这种说书艺人进茶馆的现象,在18世纪末的天津、重庆、成都、苏州、西安、杭州等城市也很风行。特别是天津茶馆里演出的相声、杂耍、京韵大鼓、大调曲子;苏州茶馆里演唱的苏州评弹;西安茶馆及中原茶馆里演出的河南坠子、三弦书;杭州、广东茶馆里 演出的江南丝竹、茶花调等,都成为茶馆里艺道的亮点。
戏曲走进茶馆,有点歪打正着的传闻。传说道光三十年(1821年),皇帝去世了。依照从前的规矩,天下三年要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这个规矩对于以演出为生的演员来说,等于活活断了三年的生路,如果硬撑下去,便会饿掉牙。于是大伙一商量,把戏院改成茶馆不就峰回路转了吗?因为在茶馆里唱戏是为了喝茶,茶是开门七件事之一,算不上娱乐活动。于是,戏曲便钻了茶馆的空子,为茶馆的艺道又增添了厚重的色彩。据记载,清末民国年间,不少戏曲名角都在茶馆里走过穴,北京的一些名茶馆,还邀请过京剧名旦程砚秋、李世芳及须生马连良、杨葆森等的素唱,为茶馆增添了光彩。
新中国成立后,茶馆里的艺道,一直停滞在说唱评弹相声的品种上。这些节目的演出也往往与各地的公办茶社、或曲艺社融合在一起,丰富了茶馆的经营,满足了人们文化生活的需求。时下茶馆里的艺道,较过去任何时期都丰富多彩了。城乡林林总总的茶馆里,不仅有各种曲艺杂技节目的演出,各种器乐的演奏,近些年来兴起的戏曲茶苑(座),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地应时亮相,几乎各种戏曲的演唱都进入了茶馆。这种形式的演出,在市场经济杆竿的作用下,也呈现出多姿的色彩。但总的来讲,戏曲茶苑(座、楼)的戏曲演出,多为临时组合,单演素唱(即上台不化妆、不配角、不走场),演出的人员多为业余戏曲爱好者,也有些专业剧团的演员,应邀前来走穴。
他们所演唱的内容,多为茶客们所熟知所喜欢的唱段,运作以包唱、点人点段为主,付款形式有搭红、押包、计彩头、全包等,很明显,这种演出是以赢利为目的的,茶馆主人与演员共同谋划,按份分红,达到双赢。至此,茶馆中的艺道,走向了多元,走向了鼎盛,成为时下茶馆经营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
(责任编辑: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