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入其中,量你是满腹经纶,还是财大气粗,又或者眼力过人,都有茫然无措、力不从心之时。倘若同时具备了三者又凭机缘淘得了好宝贝,也别得意,赶紧谢谢老天爷“厚赏”之恩。
在玩壶圈,不论你是官爷土豪也好,是文人教授也罢,只要一脚踏进这个圈子,统统都得放下昔日的清高、冷傲、自矜,被这融合了真假、高低、优劣的紫砂世界所同化,变成一个地道的“淘宝者”。
他们常常为一把壶的工艺争得面红耳赤,像普通人一样亢奋、激动、懊恼、悔恨。玩艺术已经不是官宦阶级的专利,懂壶的毛头小伙,可以给耄耋老人手中的宝贝“掌眼”,看上去室无长物的普通人家,案头冷不丁就摆放着明清两季的紫砂老壶。所以,千万别带着世俗的惯性眼光,去揣摩玩壶圈内的众生百态。
和无数初涉紫砂壶收藏的朋友一样,我开始也只是带着对紫砂壶的朦胧好奇与追赶收藏大流的从众心态,开始了我的玩壶之路。每每被拍卖市场上那居高不下的紫砂壶成交价格撩拨得心旌摇曳,想要收藏和拥有紫砂壶的躁动越来越强烈,因此,最初进入收藏时,难免被焦虑和浮躁的情绪所左右,深陷“捡漏”“淘宝”的欲望之中。
因为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与好壶失之交臂的例子不胜枚举。至于因固执己见、心怀侥幸而“吃药”受骗的经历,就更是家常便饭了。当然,也有过眼力不错的时候,甚至机缘巧合之下将物美价廉的宝贝收入了囊中。
正是这一个个有笑有泪的故事,正是这一路的坎坎坷坷,让我感受到了收藏紫砂壶的真正乐趣,从而不断领悟到玩壶的真谛。
“天道忌满,人道忌全”。移来譬喻玩壶,也可一合。贪多、求全、求高,非珍奇名贵不取。乃至废寝忘食、锐意穷搜,渴望傲里夺尊,力求技压群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此可以做出巨大的牺牲,为的是那永远不能丢掉的名利“资本”。出发点未免狭隘,自然也就掺杂了很多的江湖气。”
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因为低价转让的壶被别人转手卖出了数倍的价格而捶胸顿足,因为省吃俭用购得一件名家赝品而失魂落魄乃至数月郁郁寡欢,又因为捡漏淘得一件年代久远的宝贝而欣喜若狂到失态……
心为形役,身为物累,这些都偏离了玩壶的本意,陷入了壶“玩”人的怪圈。作家储大泓曾撰文谈到玩壶的感受:“我祖籍阳羡,自然不能忘情于紫砂壶。选购紫砂壶,不企望名家名作,但求‘一见倾心’而又价格不太昂贵者。”
潘向黎也说“缘主万事,得失之间,只求会心一笑”。这些都是收藏的大境界,很妙。玩壶,和其他玩儿古门类一样,是将心灵融入到物象中去感知历史、人文的寻根过程。
真正玩壶的人,绝不会把形态各异的壶囚禁在橱架上,那反倒唐突了“美”。而是应该对不同时期收藏的壶挨个儿泡养,养壶之色泽,也是养壶之气韵,这里头同样大有学问。
用养壶的心情去学壶之“有容”而又不急于“盛满”,以岁月为茶,去涵养岁月,也让岁月洗涤了自己。当岁月倾倒如茶,壶和人一样,俱已脱胎换骨。我常在闲暇之时,以极其放松的心态,把玩案头的一把把石瓢、仿古、井栏……
“终于,我在不断的摸索中,在得与失反复的夹击下,尝试寻求玩壶的新境界,重新思考收藏的意义。以平淡抱朴、顺乎自然的心态享片时清畅、娱半景幽雅,挟怀朴素,不乐权荣,忽略名利,葆守恬淡,走入玩壶之高境,任天地生宽、清福闲放。”
人活一世,大多有那么点儿癖好。
文人有嗜书的,爱好玩儿古的,品字赏画的,即便凡夫俗子,也好养个花种个草,再不济也乐意听两句戏腔。玩壶也是癖好的一种,并无雅俗贵贱之分。
腰缠万贯的富翁可玩得,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可玩得,肚子里并无多少墨水、腰包里也没多少银子的芸芸众生也可玩得。玩壶虽然不分阶级,但既然是“玩”,总有境界高下之别。
读者诸君可别一看到“境界”一词便皱眉,认为这不过是忽悠大众的“鸡汤”罢了——的确,现在加了味精的鸡汤文越来越多,但如若能在江湖沉浮的玩壶圈里为大家在心态上指点一二迷津,也算是阿弥陀佛的功德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