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紫砂壶的崛起与茶文化的兴盛密切相关,而茶文化在中国出现得更早一些,宋代饮茶已极为普遍,茶已成为人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可谓「不可一日无茶」,北宋王安石《临川集》卷七十议茶法云︰「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
斗茶所使用的茶具为建盏,宋蔡襄《茶录》云︰「茶盏,茶色白,宜黑盏,建安所造者绀黑,纹如兔毫,其坯微厚,熁之久热难冷,出他处者,或薄或色紫,皆不及也,其青白盏斗试家自不用。」「汤瓶,瓶要小者易候汤,又点茶注汤有准。黄金为上,人间以银铁或瓷石为之。」
宋徽宗赵佶《大观茶论》云︰「盏,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取其燠发茶采色也,底必差深而微宽,底深则茶宜立而易于取乳,宽则运筅旋彻不碍击拂。然须度茶之多少,用盏之大小,盏高茶少则掩蔽茶色,茶多盏小则受汤不尽。盏惟热则茶发立耐久。」
「瓶,瓶宜金银,小大之制。……」
宋代斗茶,贵重黑盏。这在宋代诗文里也多有描写。蔡襄《试茶?北苑十咏》︰「兔毫紫瓯新,蟹眠青泉煮」。梅尧臣《次韵和》︰「兔毛紫盏自相称」。范仲淹《和章岷从事斗茶歌》︰「北苑将期献天子」、「紫玉瓯心雪涛起」。苏东坡《寄水调歌头?咏茶词》︰「建溪春色占先魁」、「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苏辙《次韵李公择以惠泉答章子厚新茶二道》︰「蟹眠煎成声未老,兔毛倾着色尤宜」。黄庭坚《满庭芳?茶》︰「兔毫金丝宝碗,松风蟹眼新汤」。杨万里《以六一泉煮双并茶》︰「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等。
苏东坡《试院煎茶》云︰「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潞公即指文彦博,煎茶学蜀人,宋代茶盏,主要以瓷器为主,其它亦有玻璃、金、银、铜等制成,在宋代绘画里如宋征宗《文会图》或辽金墓室壁画上,时常见到宋人以建盏、青瓷、白瓷或青白瓷进茶的情景。
民间百姓的饮茶随处可见,史料也多有记载。1147年孟元老作的《东京梦华录》详尽地记述了北宋都城汴京城中繁华的商业景象。该书卷之二云︰「朱雀门外街巷……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房」。「潘楼东街巷……,茶坊每五更点灯,……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卷之三云︰「马行街铺席……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至三更方有提瓶卖茶者」。卷之五云︰「民俗,……或有从外新来,邻左居住,则相借动使,献遗汤茶,指引买卖之类。更有提茶瓶之人,每日邻里互相支茶,相问动静。」
1235年灌圃耐得翁作的《都城纪胜》记述了南宋杭州的琐事。该书茶坊云:「大茶坊张挂名人书画,在京师只熟食店挂画,所以消遗久待也。令茶坊皆然。冬天兼卖擂茶,或卖盐豉汤,暑天兼卖梅花酒。……」
1275年左右吴自牧的《梦梁录》也有类似的记载:「卷十六?茶肆?汴京熟食店,张挂名画,所以勾引观者,留连食客。今杭城茶肆亦如之,插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四时卖奇茶异汤,……令之茶肆,列花架,安顿奇松异桧等物于其上,装饰店面……」。「巷陌街坊自有提茶瓶沿门点茶」,或塑望日,如遇吉凶二事,点送邻里茶水,倩其往来传语。」
北宋诗人梅尧臣《依韵和杜相公谢蔡君谟寄茶》:「紫泥新品泛春华」
唐寅(1470-1523年)、文征明(1470-1559年)、王问(1497-1576年)、仇英(约1502-1552年)的绘画作品中能见到明成化至明万历的紫砂壶的形态演变。有些壶从绘画中可以看出是用来煮水、煎茶如唐寅《事茗图》中的提梁壶,仇英《松溪论画图》中的软提梁壶,均是用来煮水、煎茶。王问《煮茶图》中的提梁壶,文征明《品茶图》(作于嘉靖十三年,1543)中的紫砂壶,显然是用来泡茶的。
据《明会典》:「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九月,诏建中发贡上贡茶,罢造龙团,听茶户惟采茶芽以进,有司勿舆。天下茶额,惟建宁为上,其品有四:曰探春、先书、次春、紫笋。」因太祖下诏,罢造大小龙团,惟采茶芽以进。饼茶日趋衰落,散茶兴起。饮茶方式由煮、煎改变为泡茶。正因为泡茶法的提倡与普及,便相应产生了以泡茶为主的茶壶,由于宜兴地区有着悠久的传统制陶制瓷技术和种茶饮茶习俗,这给予以泡茶为主的紫砂茗壶的出现,提供了先决条件。
宜兴地区的先民们,正是在明中期的这种环境气氛中,逐渐完成了在粗陶中提炼出可精加工的里外不施釉的紫砂壶。随着时间的推移,紫砂茗壶的制作工艺日趋完美,因而在明末一举获得「茶壶以砂者为上,盖既不夺香,又无熟汤气」。
“茗壶莫妙于砂,壶之精者又莫过于阳羡”,这是明代文学家李渔对紫砂壶的总评价。
为什么宜兴的紫砂壶好?这可从两个方面来说明。一方面,它是艺术品,形制优美,颜色古雅,可以“直齐商彝周鼎而毫无愧色”(见张岱《梦忆》)。另一方面,它又是实用品,用以沏茶,茶味特别清香;“用以盛茶,不失元味”。明人文震亨说:“茶壶以砂者为上,盖既不夺香,又无熟汤气。”许次纾也说:“以精砂制之,正取砂无土气耳!”(文震亨《长物志》,许次纾《茶笺》紫砂壶还有一种特点,就是使用越久,器身色泽越发光润,沏出来的茶叶也越发醇郁芳馨。《阳羡茗壶系》说:“壶经久用,涤拭口加,自发暗然之光,人可见鉴。”在林古度《陶宝肖像歌》里也有“九且色泽生光明”的诗句。这种既有艺术价值又有实用价值的特点,使紫砂壶的身价“贵重如珩璜”,甚至于超过珠玉之上。
清人汪文柏赠给当时紫砂壶名家陈鸿远的一首《陶器行》诗里,有“人间珠玉安足取,岂如阳羡溪头一丸上”的赞句,可见宜兴紫砂的身价是非常高的。究竟值多少钱呢?明人周澍《台阳百咏注》里说:“供春小壶一具,用之数年,则值金一笏。”到了清代康熙年间,也是“一具尚值三千缗”。(陈其年《赠高澹人诗》,见《阳羡名陶录》可见名家出品价格尤高。再往后,则凡是明代名家所制的紫砂壶,不仅“价埒金玉”,而且“已为四方好事者收藏殆尽”。(吴梅鼎(阳羡茗壶赋))不仅如此,甚至一些残破的紫砂壶,也有人愿意出价收购。周伯高就是这样的人。他说:“供春、大彬诸名壶,价高不易辨。予但别其真,而旁搜残缺于好事家,用自怡悦。”(吴骞《阳羡名陶录》)
紫砂壶质地古朴纯厚,不媚不俗,与文人气质十分相近。文人玩壶,视为“雅趣”,参与其事,成为“风雅之举”。他们对紫砂壶的评价是:“温润如君子,豪迈如丈夫,风流如词客,丽娴如佳人,葆光如隐士,潇洒如少年,短小如侏儒,朴讷如仁人,飘逸如仙子,廉洁如高士,脱俗如衲子。”(奥玄宝《茗壶图录》紫砂壶与当时名震宫廷的景德镇瓷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因而它博得古今中外文人的“深爱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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