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在文学理论著作《随园诗话》中细致阐述了“作诗六疾”,鞭辟入里、讽刺辛辣,真够那些略学了皮毛便矜矜自诩的所谓“诗人”喝一壶的。
文艺理论是相通的,诗词、书法理论的吉光片羽,用紫砂壶加以论证,也生“信然”之叹。诗有六疾,壶则有七忌。
一忌臃肿
东坡字肥扁朴拙,黄山谷曾开玩笑评之如“石压蛤蟆”,着实是再生动形象不过了。反观目下壶坛,这样的“石压蛤蟆”多矣。
造型之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骨肉匀亭,方得神理,肉多骨少,即类乎浊,又何取焉?
二忌繁赘
壶如言,“口齿不清,拉杂万语,愈多愈厌;口齿清矣,又须言之有味,听之可爱,方妙。”
光素器有简约之美,花塑器有象形之妙,装饰得当,有如虎添翼之美,喧宾夺主,一味堆冗繁赘,反倒显得匠心过重,于壶格之清、正、远无补矣。
三忌懈怠
懈怠表现在线条拖泥带水、壶嘴胥出无力、壶把收放不够精神、身筒没有拍出气势等等,懈怠则气短,气短则伤神,伤神有三病,一曰无浑朴之旨,二曰无生动之机,三曰无流畅之势,拖泥带水,所以为病也。
四忌纤巧
一是大气潇洒的作品在改制成小容量时未能小中见大,败笔多表现在等比例减少后器型看上去绵软松塌,二是部分比例失调,过于纤细,如壶嘴萎缩于壶身,四足短促呆板。
五忌驳谬
将不相干的题材僵硬的凑到一同,缺乏内在的联系,比方茄段的身筒配个南瓜的壶把,竹器上添了几只蜂蝶,又或者图形刻绘搭配了毫不相关、不知所云的铭文,形成形式有谬,意境相悖,逻辑互驳。
六忌媚俗
一是纯粹迎合客户和市场需求,盲从市场盛行,不思索壶形应有之义,如文人壶大行其道,于是便连西施也刻满山水,若盛行如意纹,便不论方的圆的通通装饰如意纹。二是作品立意庸俗,高调不高雅,留意,民间传统考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此“庸俗”非“民俗”也。
七忌失位
没有装好流、把的位置,或高或低,构图刻画不平衡,形成比例失调,赏壶不是从固定角度集中于一个透视的焦点,而是活动着飘瞥上下四方,所以作者特别需求把握好全境的阴阳开阖、高低起伏。
诗有六疾,壶有七忌,存是去非,尚不过在于皮毛肤廓间,虽创新称奇处,亦不失于理,此又在变幻中求之,亦作一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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