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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年间,由紫砂藏家兼紫砂史学家李景康、张虹合著的一部紫砂史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专著《阳羡砂壶图考》里,在记载徐友泉时写道:“又,友泉尝为吴梅鼎父延 揽于家,穷年累月、竭智殚思,制有云罍、螭觯、汉瓶、僧帽、苦节君、扇面方、芦席方、诰宝、圆珠、美人肩、西施乳、束腰菱花、平肩莲子、合菊、荷花、芝 兰、竹节、橄榄六方、冬瓜丽、分蕉、蝉翼、柄云、索耳、番象鼻、鲨鱼皮、天鸡篆珥诸式。”徐友泉,名士衡,友泉是他的字,明万历(1570年-1619 年)人,生卒年不详。从供春(明正德、嘉靖年间1506年-1566年,生卒年不详)做出第一把有史可考的树樱壶到徐友泉的年代,中间只不过隔了 50-70年左右,经历了赵梁、董翰、袁锡、时朋(时大彬之父)“四名家”以及时大彬这两代人。徐友泉是时大彬的弟子,这样算来,他应当是紫砂壶史上自供 春之后的第四代人物了。笔者翻遍了自己所能接触到的紫砂典籍,尚未发现徐友泉之前有谁做过西施壶的记载。因此,笔者认为,到目前为止,徐友泉是有史记载做 过西施壶的第一人。
李、张二人关于徐友泉做西施壶的说法,其实源自明末时人吴梅鼎的那篇激情飞扬、文采横溢的《阳羡名壶赋》。吴梅鼎出自官宦世家,在紫砂壶历史上是一位十分 重要的人物。其曾祖吴仕,字克学、一字颐山,号拳石,江苏宜兴人,明正德甲戌(1514年)进士,官至四川参政。号称紫砂壶鼻祖的供春,就是吴颐山少年读 书时的家童。吴颐山少年时曾到宜兴金山寺闭门读书,家童供春在服侍少主的同时,偷学金山寺僧制作紫砂壶的技艺,不经意当中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中国紫砂壶史上 大名鼎鼎的一代祖师。吴梅鼎的父亲,更是把徐友泉请到自己的家中为其研制紫砂壶由此可见,吴梅鼎一家祖孙几代与紫 砂壶结下了不解之缘。
正是由于这种长远的家学之源以及深厚的紫砂学识造诣,那篇空前绝后的《阳羡名壶赋》才让他写的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多姿多彩!尤其对于 徐友泉更是浓墨重彩,大加赞许,甚至用“技而进乎道”来肯定友泉的功力。文中说:“若夫综古今而合度,极变化以从心,技而近乎道者,其友泉徐子乎。”接着,吴梅鼎谈到其父与友泉的关系,“缅稽先子,与彼同时”,并提到他父亲请徐友泉来家做壶,“爰开尊而设馆,令效技以呈奇”,而徐友泉在他家做壶是相当认真的, “每穷年而累月,期竭智以殚思”,正是由于徐友泉的殚精竭虑、一丝不苟,加上他的紫砂功力,做出了许多作品,吴梅鼎写道:“尔其为制也,象云罍兮作鼎,陈 螭觯兮扬杯。仿汉室之瓶,则丹砂沁采,刻桑门之帽,则莲叶檠台。卣号提梁,腻于雕漆,君名苦节,盖已霞堆。裁扇面之形,觚棱峭厉,卷席方之角,宛转潆洄。 诰宝临函,恍紫庭之宝现,圆珠在掌,知合浦之珠回。至于摹形象体,殚精毕异。韵敌美人,格高西子;腰洵约素昭青镜之菱花,肩果削成采金塘之莲蒂。菊入手而 凝芳,荷无心而出水。芝兰之秀,秀色可餐,竹节之清,清贞莫比。锐榄核兮幽芳,实瓜瓠兮浑丽。或盈尺兮丰隆,或径寸而平砥,或分蕉而蝉翼,或柄云而索耳, 或番象与鲨皮,或天鸡与篆珥。”此中提到的一大堆名词,都是形形色色的紫砂壶款名,其中“美人”、“西子”指的就是美人肩、西施乳。吴梅鼎的父亲与徐友泉 这么相熟,梅鼎本人年幼时必定和徐友泉过从甚密,说不定徐大师在做壶时顺手丢一块泥巴让小梅鼎玩玩,那也是人之常情、顺理成章的事。因此,吴梅鼎记述徐友泉摹形象体、殚精毕异而作美人肩、西施乳,笔者认为当可采信。
除了徐友泉之外,还有一位史料有载,做过西施壶的,当属沈子澈。清吴骞编辑的《桃溪客话》载:“子澈胜国名手,至其品类则有龙蛋、印方、美人 肩、西施乳”,还说:“子澈制作,力追友泉,所制壶式,亦多相类也。”沈子澈是明末崇祯年间的紫砂好手,晚于徐友泉,他的作品基本都是徐友泉 做过的型款,创意上就大大打了折扣了。
徐友泉、沈子澈,都是史料有载做过西施壶的,其他的历代名家、工手是否做过,笔者知识浅陋,不敢妄下定论,但是我想,史海浩渺、工匠繁多,做过的可能性应 当是相当大的。只不过考据重的是实证,哪怕只言片语都是必须重视的根据,所以,笔者斗胆认为,徐友泉应当是有史料记载的做过西施壶的最早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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