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征伐必须得“师出有名”,婚姻嫁娶一定要“有名有分”,甚至强词夺理也要做到“名正言顺”。茶器之爱,亦应如是。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老子都这么说,可见中国人很重视“名”。既然有茶器之爱,自当念其名、顺其型、入其中、悟其情。
水方
水方,不是“水立方”的简称。很多人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名称是怎么来的。接受这个“水方”,完全是精神被强暴的结果。除了茶叶,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人格独立、逻辑分析、审美判断,不必人云亦云。
第一,名称源于器型的方正。
陆羽把水方列为茶器之一,《茶经·四之器》:“水方,以椆木,槐楸等合之,其里并外缝漆之,受一斗。”孟子说:“盂方则水方。”可见,水方有形式美学的影子,是源于视觉的命名。
第二,名称源于器物的功能。
想想“诺亚方舟”你再睁大眼睛看看这个“方”字,必定看到“船”的模样。没错,“方”是一种水上承载的工具,与水有天然的血缘关系。“水方”,是功能的概括。
现在的水方已经不局限于“方方正正”,但它仍然承担着装载的职责,泡茶过程中产生的剩余水渍,它都一一大方笑纳。
洁方
不就一块这样的抹布吗?没那么简单。
洁方,不能像水方那样,它圆不起。干干净净是茶事的基本原则,必须不打折扣地执行。
听说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人请千利休购买茶具,千利休送来一大包裹的白色的麻布!并于信札中告诉对方:“侘茶者也,干净茶巾足矣。”
一道茶你用水方抹去的只是台面上的水渍,日复一日地把持洁方,每天把洁方折叠得四四方方,心中的重负、尘埃也会清除,人活得舒舒坦坦、大大方方。
茶盅
一、对茶杯负责。
公道不公道,体现了主人的身份、地位、能力、素养。不能主持公道,管理就不合格,一整个茶台就没秩序了。茶盅也称公道杯,传递了你的管理能力、协调能力。
那个能娴熟操控茶盅的小孩子,常常深谙接人待物的礼数,暗藏统领天下的功夫。他能不动声色地调配自己手上的那点资源,让围坐茶台的客人合洽相处、其乐融融。
如果厚此薄彼,斟茶时就那么轻轻的一丝抖动,也可能暴露了暗藏的心机,在客人的心灵世界引发一场震荡。
二、对茶壶中的茶叶负责。
一泡茶的时间长短,茶盅在就好办了。如果没有茶盅,茶汤没完没了地泡着茶叶,茶味之苦涩可想而知。再好的茶也就可能被浪费掉了。你不能上一泡茶泡了两分钟,下一泡茶泡八分钟。要泡出可持续的口感,得依靠茶盅支撑你主持公道。
茶则
茶则,度量投茶量。
其实,有几年茶龄的人心中都有杆称,能直觉到纳米中,投茶量已经不是根本的问题。但他们仍然离不开茶则,茶则已经不是计量茶叶多少而是衡量品味高低。他们的茶则,讲的是材质、造型和渊源。
茶则也是手的延伸,有茶则,茶叶不受手上汗渍的影响,保证你喝到茶的原味。茶性至清至洁,在茶则上可见一斑。
茶则说:做人有度,投入的力度、亲近的程度,都需要好好地把握。
壶承的出现有很多理由,其中炫耀技能、追求美感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把茶盘撤走,把美壶凸出,热水淋壶也有违简约的理念。“干泡法”要的是“干干净净”的赞誉,手法稳重、滴水不漏,壶承撑起的美感,需要深厚的内功。
名为“壶承”,要两条件。第一,在茶台上,壶是比较有重量的茶器,可向下产生压力;第二,壶承本身材质有硬度、厚度,能向上撑起重量。壶承不宜单薄、宽大。既要体现茶壶有质量,又要体现自己的力量,才能呈现出承受的份量。
“承”区别于“垫”、“托”,这个“壶承”的命名,体现了茶人内心世界有多细腻。
相比茶壶,茶杯是轻的。杯托,托起的是杯子的轻盈、灵动。
这和中国很多茶杯的审美要求相关,例如景德镇瓷器薄、透。杯子是轻盈的,才能托起它。杯托和杯子的关系,如同舞蹈中小伙子托起娇小的姑娘,二者要虚实结合、虚实相生。杯托应该表现出硬朗、稳重、踏实的质感,能烘托出杯子的逸气。
接过兰花妙指传递过来的一杯暖茶,轻轻托起,不胜怜惜。杯托,不能破坏了这份感觉。
茶盘
茶盘,宽、平、浅,能盘起常用的茶器,盛下泡茶的水滴。茶盘要甘当配角,颜色万万不与茶壶茶杯冲突,无论浓淡,茶盘都要烘托好茶壶。
配角都有被省略的时候。不甘此命的茶盘,它向小的方向演变成碟,向大的方向演变成台。根雕的茶台能做到台盘合一,茶盘也就被隐匿了。
不过,茶盘面积大,对审美视觉的影响不可小觑。茶盘选择对了,也能够很好地传递你对茶饮的理解。茶盘不需要厚度,但它宽度可以成为茶壶和杯子的天地,也可以表现主人的胸襟,扩张品茶的视野。茶盘不需要沉重,但它的硬度可以体现干练的作风、果敢的精神和承担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