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起初只是容盛煮水、浸茗汲饮的普通器具。自古壶有多种,就材质而言,可分:金、银、铜、铁、锡、石、瓷、玉、皮、漆、陶等,造型各异,琳琅满目。而陶壶,大有后来居上之势,甚至胜金银、超珠玉的广受青睐。紫砂壶原本是工艺品,如何渐渐提升及跻身于佳堂美器、陈设宝器之列,变为名副其实的艺术珍品。其实,这与与书画结缘不无关系。
紫砂壶的功用升华,更多得益于文人雅士、书画家们的直接参与。书画同源,而壶与书画,亦属同道。彼此皆以艺术素养、艺术成就、艺术境界等为最终的追求宗旨。故而,相互间类似之处甚多。不仅是攀登艺术高峰的过程相仿,就连结交知音、保持气节、鉴赏收藏等方面,也是如出一辙。<br/>譬如创作:书画的创作,一般是先据实临摹、后再求变创作。书画的独门绝技很多,不能尽述。大凡成功作品,都离不开对客观物象的细致观察、悉心揣摩,再加上扎实的功力而促就。两者,可以说缺一不可。于是,明末清初画家石涛率先提出“搜尽奇峰打草稿”的“师法自然”的创作口号。古代书画作品,是很讲求天然、浑厚、古朴、凝重的,所谓“天趣”——紫砂壶的创作,亦同于此。制壶名家都有临摹古物、洞察自然、揣摩个性的从艺过程。明代时大彬,善于总结前人的经验,并从个方面汲取艺术素养,功力日益增厚,终成一代宗师。而他早期作品,朴素坚实,多仿供春大壶。自从“游娄东,闻陈眉公与琅琊、太原诸公品茶之论”以后,才改制“符合文人的美学趣味”的小壶。呈现“逐于陶人标大雅之遗,擅空群之目矣”。又如流派风格:书画流派很多,各具特色。但都以“风格”为贵,“风格”为流派之灵魂。书法有:王羲之的“雄强而灵和,风神又飘渺”;欧阳询的“劲拔森严,峻峭不可限度”;怀素的“草书若惊蛇走虺,飞动中有闲致”等。绘画人物像就有:张僧繇的“运笔如空际游丝,飘渺若仙”;曹仲达的“曹衣出水”;吴道子的“吴带当风”……挂一漏万。
紫砂壶亦仿佛。清人吴梅鼎在《阳羡茗壶赋》中评价道:“……时大彬之典重,价比缪琳;陈仲美之雕锼,巧穷毫发;李仲芳骨胜而秀出刀镌;欧正春肉好而工疑刻画”;徐友泉是“综古今而合度,极变化以从心,技而进乎道者”。古人对“曼生壶”的特色,总结为:“字依壶传,壶随字贵”;对邵大亨的赞誉是:“掇壶骨肉亭匀,雅俗共赏”……不一而足。
再如受众层面:好的书画,有一眼就能看出精妙来的;也有初看平淡,越看越有情趣,耐看耐咀嚼的作品。像这类秀气内敛、内涵深延的作品,往往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当然,也取决于能欣赏这件作品人的眼光。能看懂高深的艺术作品,本身就要很高的艺术素养、平静的心境、和一定的揣摩时间。——紫砂壶亦然。有的好壶,大家都喜爱;有的精品,却惟有少数人倾心。各人的审美趣味不同、眼光高低不齐,取舍间,自然存有差异。但制壶者精通字画,其作品,必然具有文人的儒雅风度与飘逸气质;选壶者了解书画,其选择,当然是高雅品位和大器之作。
再如鉴别:书画作伪,历来已久。赝品,既使名家蒙冤受屈,又使藏家遭受损失。所以,一定要从“鱼目混珠”中剔除。鉴别书画的真伪,一般是以:印章、题跋、著录、别字、年月、题款、风格等为鉴定依据。但决非“放四海皆准”,故未尽然。印章,是历代书画作者、收藏家所用,并无规律可循;著录,是以某作品曾见于某一著录,来证实是否真伪,只能是相对,而非绝对;别字,来作为鉴别书画真伪依据助力,更为薄弱。因为,真迹也有存在别字的现象;年月,用来作为判别作品真伪,也是不太可靠。更有书画本身都是真迹,而年月出现差讹的;题款,一般称之“看款”,是以鉴别签名形式来决定真伪。作者一般比较固定,也有出乎寻常的;风格,也类似于前者。所以,一种方式,只能相对而言。鉴别书画真伪,最根本的依据,应是书画本身的整体表现。
这和鉴别紫砂壶的方式,异曲同工。紫砂壶的辨别,一般是以:材质、器型、做工、印章、装饰、出处等为依据,继而进行整体考量。其中,印章类似同于“印章”、“题款”;装饰,类似于“题跋”、“年月”;出处,等同于“著录”;器型,好似“风格”等,可谓殊途同归。
壶与书画,还有雷同和相仿之处是:书画家与壶艺家的气节;书画家和壶艺家的慷慨赠知己;书画和壶艺作品,被世人赏识的机缘与运气;装饰壶与装裱书画……不胜枚举。
自从宋代苏东坡伊始,几经董其昌等人不断介入;再由陈曼生发展,瞿子冶助阵,郑板桥过往,吴昌硕问津,齐白石驻足,吴湖帆流连……数不胜数,众多书画名家的参与融合,使得壶与书画早已形神相盼,难舍难弃。合作作品,比比皆是,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不清。
可以说,壶与书画的结缘,是“门当户对”,志同道合的最优组合。相互间不断的,互惠兼容、相得益彰,必将再演绎一段段的艺苑佳话,流传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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