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发展史上,经过清三代崇尚华丽的社会风气推动,紫砂艺术一度走向繁复华丽的装饰风尚,出现了雕漆装饰、釉彩装饰、描金装饰、泥绘装饰、贴花装饰、镂雕装饰等等,其中受到景德镇瓷器影响的釉彩装饰一类,更有珐琅彩、五彩、粉彩、蓝白彩等的变化,使得清中期砂壶装饰看来璀璨纷呈,多姿多彩。然而前面说的这些装饰工艺美虽然美,却遮掩了紫砂的纯朴面貌,也改变了紫砂壶优异的透气性,影响茶功能,凡此种种因素,终使这些装饰工艺技法,未得到普遍广泛的使用,事实上,这个趋势也反映出紫砂在盛世之后,所出现无以为继的空洞化现象,光是披上华美的外衣并不能掩饰内涵的虚空。所幸陈曼生的出现,为已感沉闷窒息的紫砂空间推开了一扇大窗,让整个宜兴注入了鲜氧活泉,找到了发展的新方向。因此,陈曼生可谓是影响紫砂发展史最巨的文人。
陈曼生诗、文、书、画皆以资胜。酷嗜摩崖碑版,行楷具法度,隶古八分书,尤简古超逸,篆刻追踪秦汉,为西泠八家之一,渐中人悉宗之。陈曼生并非制壶的陶人,但酷爱茗壶,公余辨别砂质,创 制砂壶新样,由紫砂名工杨彭年和邵二泉等制壶,曼生及其幕客江听香、高爽泉、敦频迦等题铭书刻,世称“曼生壶”。由于陈曼生的提倡、且亲为刻铭,使当时紫砂陶人大受彭舞,紫砂陶业呈一现一派振兴气象,据《前尘梦影录》:“陈曼生司马,在嘉庆年间官荆溪宰,适有良工杨彭年善制砂壶瓶,捏嘴不用模子,虽随意制成亦有天然之致,一门眷属并工茈技。曼生为之题其居曰‘阿曼陀室’,并画十八壶式与之,其壶名皆幕中龙如江听香、高爽泉、敦频迦所作。”后人乃有“曼生十八式”之说,但“十八”在中国寓多数之意,实际所见的曼生壶也并非仅十八种式样。潘春芳、吴光荣、许艳春等曾对紫作了考评,从相关文献资料得计曼生壶式四十一局部稍有变化者八种,其中与前人相仿壶式十一种,剩三十种,在三十种壶式中,整体类同局部稍有变化者八种,剩二十二种,大致可知曼生壶式,粗分为三十种,细分为二十二种。
曼生壶的形制多半简练,以直嘴、一弯嘴为主,壶把多圆环形,壶盖多嵌盖、截盖,壶的品盖吻合严密,壶盖旋转无偏心,密闭性能良好,整体感较强。此外曼生壶的容量趋小,壶高多在6厘米-9厘米、口径5厘米-6厘米之间,作为文人茶具最为得体。清代寂园叟《雅陶》称誉曼壶:“陈曼生壶,式样较为小巧,所刻书画亦精,壶嘴不淋茶汁,一美也;壶盖转之而紧闭,拈盖而壶不脱落,二美也。”
从艺术史看来,由于文人士大夫直接参与设计制作,紫砂壶艺风格遂为之大变,一扫清初以来注重妍巧华丽的矫饰风气,装饰手法改以刻画装饰,书法、绘画、篆刻成为主要装饰手段和装饰内容,而砂壶的形制转趋典雅古朴,便于饰刻的几何形体垂跃为主流因为几何形体造型,于是这种经过文人洗礼,刻画装饰的砂壶,所带的书卷气、金石味更趋浓郁,使得砂壶的艺术化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上海博物馆汪庆正认为,曼生壶特点是文人和壶制匠师的更紧密结合,在一件器上,往往具有四方面内容:一是监制人(即出钱定壶人)的图章或题名;二是铭文内容,三是铭文书刻人题名,四是制壶人图章,少数即有铭文又有画面。
曼生壶的精神所系,自然是存在于壶铭,曼生壶铭均是经过精心构思,蕴涵了幽幽雅趣,文切意远,格调之高不是一般铭文所能比拟的。曼生壶最大的特色是它通常具备有切茶、壶水、切壶、切壶形四个特点。如“青山个个伸头看,看我庵中吃苦茶”是切茶。“方山子、玉川子、君子之交淡如此”、“止流水以怡心”是切水;“试阳羡茶,煮合江水,坡仙之徒,皆大欢喜”是切茶又切水,“提壶相呼,松风竹炉”是切壶。“笠荫喝,茶去渴,饮之甘泉”,是切壶形又切茶,这些壶铭不唯切茶切壶,亦含有深邃的哲理,有的具有格方性质,给人启迪,陶冶性灵,读来优美隽永,意境万千,紫砂壶的艺术价值和实用价值均得到升华,总之将紫砂壶艺术化、文学化是陈曼让对紫砂发展史所做的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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