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茶起源问题,以往大家普遍认可茶界泰斗张天福老先生以福鼎9796年创制银针作为白茶起源标志的说法,但近年来茶学界对此一直有争议,福建农林大学孙威江教授归纳为“远古说、唐朝说、明朝说、清朝说”。近期,本人仔细观照福鼎、政和两地有关白茶始创过程的记载,从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着手,试图从中国茶业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寻找线索,揭示白茶起源之谜——
白茶是中国六大类茶之一,但茶分六人类却是现代的事。因此,我们认定一种茶是不是白茶,不应该看它叫不叫白茶,而应该看它是否符合白茶的定义,即采用“自然萎凋,不炒不揉”方法制成的茶。
陆羽《茶经》据“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毒,得荼而解”得出“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的结论,告诉我们茶起源于远古。无独有偶,福建太姥山地区也流传一个相类似的神话传说:说尧时有一老母(另一说是尧帝的母亲),居才山(今太姥山)种蓝,见山下麻疹流行,便教乡民用茶治病救人,由此感动上苍,羽化成仙,后人尊其为“太姥娘娘”,并向她学习种茶。剥去此传说的神话外壳,结合现实中的证据,不难发现该传说其实是承载着太姥山先民远古时代就识茶用茶的信息。
福鼎境内已发现新石器时期遗址34处,其中太姥山周边的秦屿、店下、白琳、点头等乡镇就有16处,说明太姥山区域早在新石器时期就有古人类活动,后人也考证出太姥娘娘其实就是神话了的母系氏族时期闽越地区古人类集群的代表性人物,《八闽通志》还称“太武(太姥)夫人者,闽中未有生人时,其神始拓土以居民”。
1957年福建茶树良种普查时,便发现太姥山区有野生古茶树群落的存在,而且著名的绿雪芽野生古茶树恰恰生长在传说中太姥娘娘修炼的道场鸿雪洞附近,福鼎白茶的原材料同时也是国优茶树良种华茶一号、华茶二号的福鼎人白茶、福鼎人毫茶,就是从太姥山中移植出去的;
太姥山区民众自古就有将“茶针”晒干或烘干收藏,用于治疗麻疹、牙疼、水土不服等疾病的民间验方,进一步说明茶最初是作为药用的。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远古时代,以太姥娘娘为代表的闽越先民同以炎帝神农为代表中原古人类一样,已经发现茶并懂得用茶治病。
后来,古人又惊喜地发现,茶“使人益思,少卧,轻身,明目”,“令人有力,悦志”,于是茶这“南方之嘉木”、“草木之仙骨”除了作为药用外,还成为祭祀天地神灵和祖先的供奉品、帝王贵胄享受的奢侈品、道士僧人修炼的必备品。这些都需要茶的干叶,因为茶的鲜叶不易得、不常得,于是古代先民便开始有意识地将鲜茶晒干保存,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应不晚于三千年前的周朝,因为周武王就专设了二十四名茶官“掌以时聚茶”。这种保存茶叶的方式,茶学一代宗师陈椽教授认为“如现时制白茶,可以说是制茶起源时期”,湖南农业人学杨文辉教授也认为“与现今的白茶制法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属于白茶制法的范畴”,并推断出“中国茶叶生产史上的最早发明是白茶”。古人这种以晒干方式制成的茶,我们不妨称为“古白茶”。
这种古白茶不但福鼎太姥山区有,而且也出现在四川蓥华山区,当地称作“红白茶”。耐人寻味的是,蓥华山与中国茶业发祥地蒙顶山离得很近!
如果说,白茶诞生于远古,那为什么之后又会销声匿迹了呢?我们知道,随着茶种植面积扩大和制茶工艺创新,从两晋南北朝起,茶便褪下了它的神秘面纱,逐步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虽唐朝时“晒干叶茶”(即古白茶)还与“蒸青团茶”并存了一段时间,但朴实无华的“晒干叶茶”着实让食不厌精、追求色香味形俱全的国人产生了审美疲劳,便逐渐淡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绿茶和后来陆续创制的其他茶,这个过程大家都很清楚。与此同时,中国的茶文化也开始盛行,文人雅士们忙着记录各种新茶的风光事,偏偏忽略了已不入主流的古白茶,便留下了有关它的典籍微乎其微的遗憾。还好,古白茶并未完全消亡,至少在一定范围内顽强生存着。明朝的田艺蘅喝过古白茶之后,就忍不住在《煮泉小品》中赞道:“芽茶以火作者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生晒茶沦之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尤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