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六堡茶而言,茶船古道的意义并不只是一条便捷的运输通道,而是极为重要的生命旅程。这个观点以前似乎还没有人明确地提出来过,当我在梧州采访时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后,也与曾梧州当地的茶界人士探讨过,并基本得到认可。
我们知道,六堡茶属于后发酵茶。两广及东南亚一带湿热的气候,显然有利于微生物菌群的生长。当运茶船穿梭在这条水道上时,在湿热的气候里不停地装卸、转运至广州、香港,并最终被运输到东南亚国家时,一批批微生物的生命体转换已俨然实现。此时的六堡茶,早已不是刚离开六堡合口街的那个六堡茶了。经过漫长旅途中微生物菌群的作用,已基本完成了后发酵的过程,脱胎换骨成了极具药用价值的六堡茶。
据说很久以前,许多农家虽然种茶也制茶,但茶并不是主要的营生,大多是自家采了自家喝。那时农家去地里做农活,差不多时采点茶回家进行加工。从采茶青到晾青,再到之后的杀青和揉捻,做好是已经比较晚了。再加上一整天的劳累,于是就将茶沤堆放置一晚,第二天再进行烘干成为一种比较流行的做法。这也是六堡茶最原始最传统的加工工艺,杀青后揉捻,堆放隔夜再烘干。从流程中可以看出,传统六堡茶的加工工艺与绿茶基本相似,只是多了一道沤堆的工艺。
在当时,烘干用的是一种当地称作“甑”的竹编箩筐,一次只能够烘几斤最多不过十多斤的毛茶,而且烘干一批往往需要一个小时多的时间,而其他揉捻好还没烘干的六堡茶,都需要沤堆放置在一旁等待。烘好的茶,就一排地放在房梁上,从老的茶喝起,喝完一箩筐再喝下一箩筐。喝老茶就成为了六堡农家的一种习惯,进而成为了一种日常保健的药品。
从中可以看出,烘干前“堆放一夜”、放在房梁上继续陈化的六堡茶原始后发酵工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形成了。虽然“堆放一夜”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当时烘干工艺滞后,有几分歪打正着的偶然,但在不断的生产实践中,人们也发现堆放一夜的六堡茶,汤色变得黄红,苦涩味变得醇和,口感更好。久而久之,“堆放一夜”的沤堆便成为了六堡茶的固定工艺。
当六堡茶的商品化程度提高后,房梁上陈化显然不能再满足市场的需要。于是这一需要时间的陈化过程,就移交给了通往东南亚的漫长水道,六堡茶的新生命旅程由此开启。
然而就像普洱茶一样,六堡茶也在过往的发展历程中遭遇到了起起落落。六堡茶的第一个鼎盛,出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1937年出版的《广西特产志略》载:“在苍梧之最大出品,且为特产者,首推六堡茶,每年出口者,产额在60万斤以上,在民国十五、十六年间(1926年—1927年),每担估价三十元左右。”实际上附近的五堡、四堡也有出茶,虽然数量上远不及六堡,据此有人估计最高时出口量在80多万斤。
不过这个繁盛期,在1938年日本人攻陷广州后便结束了。随着二战的全面爆发,六堡茶的主要销售区东南亚国家几乎全面沦陷,市场对茶叶需求量急剧下降,以及水路运输的中断,陷入到前所未有的低迷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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