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有什么?安溪有铁观音,安溪有湖头米粉,安溪有官桥豆干,安溪有个地方叫魁斗,出很多骗子。
我们没那么多想法,去安溪,就为了寻茶去的。车子开了2个多小时,离开高速,爬上了荒僻的盘山路,上山下山复上山,偶尔在山的上头,或者路肩下的峡沟里,冒出十几座瓦房小院,几个稀稀落落的小村庄。山坡上的树大都被砍光了,梯田里种的都是矮小的茶树,车子摇摇晃晃,晃过一山又一山的茶园。
龙涓乡举溪村,就在这山里的一条小河边。
在河边小店门口熄了火,已经是过了午饭饭点了,换了老挝的和尚,那可是过午不食的。带我们来的小陈两口子点了卤面、糯米血肠、红烧肉,大碗大盘的几道农家菜,敞开了吃。之前惦记的安溪两大美食,米粉和豆干,这里都没有。
村后的山上,便是举溪的茶园,刘总亲自开车带我们上山。山依然是矮灌木一般的茶园,层层的叠在罗汉光头一样的山坡上。车到山顶,竟然有一块油菜花地,独自烂漫的开在茶园的包围里,油菜花地的不远,总算也有片未被砍去的树林,无端的觉得心里稍感安慰。我们随意的在山顶闲走闲看,刘总和小陈自去茶园边上,指点他们眼下的“江山”,小陈夫妻在厦门开了茶叶店,做的有声有色。也许,关于铁观音的未来,是刘总和小陈他们最为关心的话题。
村里的高处,还有一座半败的古堡。小陈说这里以前曾经是土匪盘踞的寨子,后来又是地主的土堡,其实,孰先孰后,也没人说的清了。说它半败,是因为古堡的山寨城墙早已坍塌,只剩下登山的石阶,和残存的一段土墙和山寨门,寨子外一样是茶园环绕着,进的山寨门,还有破旧的几座老房,从老房的雕花门楣、窗棱、红砖石墙,依稀可以看出原来的气派来。两位老人住在里面,种了几垄青菜,养着几只鸡,勉强维持着山顶土堡的生气。
小陈的老宅子,是举溪村里靠山脚的一栋独栋小楼。只是家人早已离开村里,去了城市开店。这次受朋友之托,放下店里的生意,专程带我们来老家“访茶”,随身还带了一只日本铁壶和木炭,在老宅的廊下,生起碳火炉子,煮水烹茶。山里的日头似乎更长些,我们兜了村子一大圈了,天色这才渐渐暗下来,周边茶山的轮廓在冷蓝的夜空里起伏,寂静的乡村,只剩下几声犬吠。我们喝着杯里的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檐下炉火袅袅烟气和茶香,缓缓的飘散在月夜里。
举溪村的铁观音有两类,一是清香型,味如其名,清香沁脾,只是不耐泡,冲一两道滚水,就该换新茶叶了;另一类是浓香型,入口醇厚,久有余甘。但是我们都偏爱清香型,于是随着主人频频的冲泡,喝了不少家藏的铁观音。
想起小时候,时常看到父亲和身边的大人们喝一种“乌龙茶”,泡出来的茶色如酱油一般乌黑,喝过那个茶,除了苦涩,并无半点茶香的味道,当时就奇怪,那些大人们怎么会喜欢这么难喝的东西。曾经邻居有个大爷,他还把别人喝过的茶渣,摊在簸箩上晒干,然后拿去锅里翻炒,炒至半焦,再拿来泡茶,这样的“二道茶”泡出来的茶色又如酱色一般,只是,那味道更加苦涩了吧?
知道村里晚上有地方戏剧团来演出,就在村里的祠堂前。我们便在饭后徒步去看,村里的道路没有路灯,经过村人家里透出的亮光,才能看清路。循着锣鼓声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我们找到了戏台,祠堂前的坪地上坐满了男女老少,聚精会神的随着台上的唱腔,看的入迷。这便是鲁迅先生写的社戏了吧。我们听不懂地方戏唱的是什么,却能感受到老人们对老戏曲的那份沉醉,也许,在这样荒僻的山村,这样一台社戏,就是他们过节一样的娱乐了吧。
夜宿小陈家老宅,
乡村的夜,
是一种久违的安静,
听的见心跳的声音。
(责任编辑:茶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