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上普洱,源于贺开。
自从以茶为业,经常会觉得,这时间好不经用,转眼之间又是一年的茶季。在茶芽又萌发,茶花开复落,茶果满枝头之际,已是经年。
5年前的2012年春天,在普洱市偶然结识杨中跃老师,得益于杨老师的带领,第一次到访勐海县的贺开古茶山。当时上茶山的路,尚且非常的不好走,甫一离开勐海往打洛的国道,便成了泥泞坎坷的乡村土路,大坑摞小坑,坑坑洼洼伸向远方。对于古茶山的强烈渴望,促使我们奋不顾身往前进。只是苦了我们开车的杨晓茜老师,前车扬起的灰尘模糊了视线,时不时要停下来待尘埃落地,再驱车前行。上山的途中,不时有岔路口,担心跟丢,只好硬着头皮,拼命睁大眼睛,努力跟上前车不掉队。突然间,杨老师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待灰尖散去,一车人才惊觉我们的车辆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足足让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到了贺开的三岔路口,车队停了下来。杨中跃老师告诉我们:这里就是曼弄老寨、曼弄新寨与曼迈寨的交汇点。西双版纳这边的人称其为贺开,普洱那边的人则称其为曼弄,其实说的都是同一座山。
稍作停留后,我们就驱车离开了。直到几年之后,多方打听之下,我们才找到贺开茶树王,也就是传说中的西保4号,就在三岔路口的边上,当时近在咫尺却浑然不觉。到了后来,每次都会去探看一番,不免还要留下影像。来自乌鲁木齐的谭源,与来自郑州的卜佑园,两个姑娘手拉手堪堪搂住这棵树。正应了茶圣陆羽所言:两人合抱者。这张图片,伴随连续4年来的巡回公益讲座,时时放映,每每为人所惊叹!
早在2012年,最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贺开曼弄老寨的古树茶。那还是由两位韩国友人在贺开投资的初制所里,条件有限,没有什么象样的茶具,抓一把毛茶扔到搪瓷缸里,烟熏火燎的大铝壶看上去乌漆麻黑,架在火塘上煮水,也不洗茶,沸水直楞楞的冲了进去。端起搪瓷缸,抿了一小口,登时端起来走了出去。心下大为惊艳,入口香甜,回味甘甜,馥郁芬芳的香气,恰似自然成熟的水果与蜂蜜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沁人心脾。于是笃定的认为,这是一款绝好的茶。
喝着茶,倚着栏杆从楼上往下张望,看见一位年过古稀的拉祜族的老阿婆,打赤脚背着满满一塑料桶水,脚步蹒跚的走进院里。询问之后获知,连年大旱,山上的饮用水都是从山下背上来的。闻听此言,甜美的茶汤中,竞自品味出苦涩的味道。
回到郑州,时时与人诉说这难忘的经历。闻听者,大多数有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态。那时候的贺开,尚且几乎不为北方茶友们所知。见我如此推崇,其反应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在产地,早在当年,六大茶山公司已经开始主推贺开了。有趣的是,从贺开山上下来,隔日到访六大茶山公司的勐海茶厂,当主管领导提出来,要开皮卡车带我们上贺开的时候,头一天的心有余悸立马涌上心头,连忙谢绝了别人的好意,起身吿辞了。
贺开古茶山上,给人留下最为震撼的印象就是一望无际的古茶园。茶园面积广阔,且古茶树又壮硕。后来与六大茶山公司的董事长阮殿蓉提起此事,阮董事长给我们看了一张卫星拍摄的地图。阮董不无自豪的告诉大家:贺开是全世界连片面积最大的古茶园,甚至为每一棵古茶树都作了卫星定位。
2013年的春天,当我们再度到访贺开的时候,从国道往勐混镇的路口,六大茶山公司树起了高高的牌子:茶出勐海,谜藏贺开。无论外界对阮董作何评价,我都对她心存敬意。贺开古茶的声名远播,六大茶山功不可没。间接的,也带富了一方茶山百姓。
2014年的春天,再次前往贺开,从国道到山脚,平坦的水泥路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从山脚下到山顶上贺开三岔路口,塘石路面更让人幸福感爆棚。越野车疾驰在塘石路上,车上的人立马被切换成全身按摩模式,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颤抖跳动。大家开玩笑说:照这样下去,身材也会更好。来云南次数多了,经常会有人说:在云南会开车才算是合格的司机。这绝非虚言。另一方面,由于太多艰难险阻的道路,只要是有路就会很开心。要是有了塘石路、水泥路或者是柏油路,那简直都是喜不自胜。由此可见,比较也会让人幸福感大大提高。从三岔路口往曼迈老寨方向的路是如此之好,于是索性驱车直奔了过去,直到路的尽头。停下车来,先是四下在古茶园里探看,然后随机找了一户人家喝茶。一款条索紧结的毛茶吸引了我的注意,抓一泡来喝,居然有着绝然不同于曼弄老寨古树茶的劲道苦感,让人颇为讶异。于是想起好友益木堂主王子富先前的告知:曼迈的茶很苦的。今日一试之下,果然如此。于是下决心带一点回去作样品也好,无论如何讨价还价,人家就是不肯降价。然后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狡黠笑容反倒说:你要甜茶的话,还可以便宜点。
2014年的秋天,又往贺开,有了塘石路,就给了我们一行人足够的底气,不怕风雨的变幻,了不起车开慢点就是了。古茶园里散养的牛悠闲的吃着草,并不怕人,环顾四周却也无人照看。9月底的时分,茶树上寄生的各种石斛竞相绽放,真真是美不胜收。于是一次次停下脚步,用相机、手机拍摄那些花儿。
到了相熟的茶农家里喝茶,却意外发现,两个正值上学年纪的小姑娘,正在帮妈妈干活。忍不住询问缘由,带着腼腆笑容的年轻妈妈有些害羞,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知道,两个女儿年龄相若,大的8岁小的6岁,都在勐混镇上读小学,小小年纪便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孩子小,想妈妈了,就偷偷从学校溜出来,大的拉着小的,一路走回寨子。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这三十多公里的山路,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古茶的热潮带来了财富,但偏僻的茶山上,教育、医疗等配套服务仍然几至于空白。
2015年的春天,迟至泼水节过后,已经到了四月中旬以后,我们才重又踏上贺开茶山。整个茶山浑似开了挂的建筑工地,到处都在修造房屋。这难免会砍伐古茶树腾地儿,让人极为心塞。从曼弄老寨、曼弄新寨到曼迈老寨,四下苦苦寻求,却难以寻觅到一款令人心仪的好茶。茶,就是这样,只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备的时候,才能有上好的茶。而这,太过偶然,并不总是让人满意。在一户茶农家中,遇见了一位操着广东口音的老板,志得意满的向身边的人宣称:自己教会了多少茶农炒茶。而且不由分说,接过茶农手中的活计,亲自动手炒茶。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有人愿意作反面典型,自然是万万不能错过的。细细观察,他在炒茶的过程中,十分注重闷炒的工序。杀青完成后,亦有闷的工序。这显然是借鉴了黄茶的制法。难怪有人宣称:晒青毛茶都是黄茶制法。虽然有些夸大事实,但也并非空空来风。临走的时候提醒茶农:除非是客户要买,否则不可依此制茶。年轻的女主人无奈的回答:客户要什么样的茶,我们也只能按照客户的要求来做,实在是得罪不起。
2016年的春天,3月底之际,赶在头拔春茶开采,踩着点来到了贺开曼弄老寨。先是去茶园转了转,早芽型的古茶树已是郁郁葱葱满枝桠。三三两两的釆茶人不时擦身而过。循着釆茶人,去往一户茶农家里,已是傍晚时分,一家人正忙着炒茶。父亲烧火,两个儿子炒茶,婆媳揉茶,分工明确,效率大大提高。整个寨子里,家家户户炒茶忙。只是听茶农讲:今年来看的人多,买的人很少,即便下手买,也只是买一点样。说完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眼睛远眺的方向,已是黄昏时分,炊烟袅袅升起,又是该要别离的时候了。
有些茶,或许注定就是要错过的。离开贺开前往老班章,最后经过贺开茶山的寨子,就是拉祜族的邦盆寨子。
2012年,路过邦盆,顺带询问一下茶价,结果是邦盆茶与老班章居然相差无多,对于邦盆茶的无知导致了错误的决定,连尝都没尝一下就起身离开了。此后连续3年,每年都与邦盆擦肩而过,却绝少停留。有一年在昆明,与阮殿蓉董事长相约品茶,喝的是六山公司的三款贺开意境、秘境和禅境。无意中看到有一款茶,名为阮殿蓉藏邦盆古树茶,标价与老班章相同,心下兀自一动。
2015年的春天,在勐海与益木堂主王子富相约品茶,闲谈之际说起邦盆,王子富先生拿了一泡邦盆古树茶来喝,才只一口入喉,登时就懊悔的心痛无比。这种茶的风格,介乎与老班章与曼弄之间,入口苦中带甜,苦甜平衡,极为协调;有着芬芳幽雅的花香,杯底留香持久;山野气韵彰显无遗。如此好茶,竞自错过了,忍不住一声叹息。
茶山走的越多,时时更要自省。行愈远,知愈浅!在寻茶的路上,需要一如继往的上下求索。明天的明天,还有一座座茶山,等待人们去探询它的奥秘。
(责任编辑:茶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