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国是茶的故乡。饮茶风尚进入人们的生活,演变为一种品茗的艺术程式,就是我们说的茶艺。“茶艺”这一名称,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台湾茶艺界,为了有别于日本的“茶道”而提出来的。因此,认识中国茶艺的意象特征,理解茶艺的审美情趣,有助于当前中国茶艺的发展与推动,有利于茶文化理论研究的提高。
“茶艺”的含义,用范增平先生的话说:“茶艺包括两个方面,科学和人文的。也就是,一、科学地泡好一壶茶的技术;二、艺术,美妙地品享一杯茶的方式。”(《台湾茶文化论》)通俗的说,就是茶艺内涵包含二个方面:物质与精神。中国茶文化化的构成,包括茶的种、采、制、水、器、俗、礼等内容,十分广泛深奥。但我们通常所参与的茶艺活动,体现的只是茶文化的一段纵切面,表现的只是茶的沏、赏、饮过程。但这种过程是艺术与科学化了的,是一种以茶为媒的生活礼仪。唐代陆羽在《茶经》中提出:“茶有九难:一曰造(造茶),二曰别(选茶),三曰器(茶器),四曰火(煮茶之火),五曰水(煎茶用水),六曰炙(灸茶),七曰末(漂沫),八曰煮(煮茶),九曰饮(饮茶)。”陆羽提出的“九难”,是中国茶艺形成的雏形,说明饮茶的过程,不再是一种消渴的物质形态,而是成为一种精神需要与文化追求。陆羽的《茶经》首次总结了自汉至唐的茶事经验,把饮茶升华为一种文化意韵,并贯之以精、工、美的科学精神,开创了茶艺的历史之路。
在中国古代茶艺中,宋代的斗茶是一座高峰,宋人饮茶讲究采折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美,“益穷极新出,而无以加矣。”(蔡绦《铁围山丛谈》)范仲淹曾这样描绘斗茶的现场情形:“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黄金碾畔绿尘飞,紫玉瓯心雪涛起。斗余味兮轻醍醐,斗余香兮蒲兰芷。其间品第胡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胜若登仙不可攀,轮同降将无穷耻。”(《和章岷從事斗茶歌》)从诗中,我们可以领会到,斗茶实际上也是一种品茗技艺,通过形式评判茶质的优劣和技巧的高低,这里也已经包含着物质与精神的因素了。
(二)
中国茶艺包含的物质和精神,不是简单的重叠和组合,而是一种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它将泡茶的技艺、规范和品饮方法与人的思想进行体验性的考察思维,着重强调人的思想、道德、行为在品茗过程中的陶冶升华,将茶的物质性转化为社会的、文化的,使茶饮清新雅致的自然特性与人的益思修身达到哲学上的统一。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是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所以中国茶艺所表现的文化内涵也多是以儒家观念为核心,融儒、道、释为一体,互为补充,体现天、地、人的和谐统一。中国古代提倡“以茶利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志”,就是要通过茶饮的形式贯彻儒家的道德精神和中庸思想。近几年来,海峡两岸茶艺界倡导“清、敬、怡、真”的茶艺精神,体现出中国茶文化的历史积淀,也表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论更新。
中国茶艺由于地域的广阔和乡土的差异,其内容也各具风格,多姿多彩。南昌女子职业学校茶艺队创作表演的“禅茶”、“惠安女茶”、“白族三道茶”、“文士茶”、“客家擂茶”等等,其文化意义包含到广泛的社会各个阶层,具有鲜明的东方美学的典型性,也体现了中国茶艺的民众性质。以往,人们多注意日本茶道的程式严谨,古朴清寂。实际上,它的形式规则,恰恰限制了其民众性大发展,也制约了品茗过程中的愉悦性和自然性。中国茶艺追求自然美的精神,有道无仪,天人合一。因此,中国文化的各个领域,包括哲学思想、文学艺术、生活情趣、风俗礼仪等,都极易与茶相互发生渗透交融,产生了许许多多的茶文学、茶艺术、茶礼仪、茶风俗形式,直至今天还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三)
今天,中国的茶艺已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茶艺指导理念和艺术程式也发生了新的变化,更具科学性、文化性、艺术性。当代茶艺内涵讲究六个层面:茶的欣赏、冲泡过程、茶器应用、养性修身、人际交流、品茗环境。六个层面实际包含历史的、文学的、艺术的、科学的知识内容却广博深遂的多。台湾蔡荣章创造性地发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无为”思想,提出和建立了“无我茶会”的全新茶艺形式与理念。其奉茶方式是:茶人围坐一圈,每人奉给左(或右)边三位茶人各一杯茶,余下一杯给自己,每人依次而行。“无我茶会”的形式主张是一种“无所为而为”的奉茶法,弘扬的是“无报偿之心”的内在精神。“无我茶会”在海峡两岸多次举办大型千人以上的大型盛会,以地为围,以天为境,以人为意,引起人们极大的反响和共鸣,其文化的影响更是盛誉海外。
中国茶艺十分注重个人内心体验及通过品茗对精神领域的探求,喝茶之风常有,入境之人常无。唐人卢仝诗云:“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七碗茶诗》)赵朴初老人也有诗云:“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为陈彬藩〈茶经新编〉题诗》)诗言志,歌咏言,这些诗句体现出茶艺的真谛。
中国著名学者陈文华教授将茶归纳为“健康的饮料、文明的饮料、和平的饮料、爱国的饮料”,这也正是茶艺的内涵所在。近几年来,中国茶艺正在走向世界,美国、韩国、日本和东南亚各国都召开了中国茶文化的国际学术讨论会,中国茶艺已引起世界的注明,我们相信,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中国茶艺也将再现辉煌!(载《农业考古》2000年第四期)
(责任编辑:茶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