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功用,乃恃水之热力”。纵有名茶美水,若“煮之不得宜,虽佳弗佳也。”所以有“茶虽水策勋,火候贵精讨”之说。陆羽《茶经*六之饮》早就说:“茶有九难。。。。八曰煮”。蔡襄在《茶录》中也说:“候汤最难。”嗜茶者深知个中诀窍,常常喜欢亲自动手候汤烹煮。苏轼云:“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汤生玑珠。”在团茶碾磨好了后,候汤之劳总不放心让僮仆去做。黄庭坚有句:“刘侯惠我小玄壁,自裁半璧煮琼糜”。范成大《大雪书怀》也云:“聊掬玉尘添石鼎,自煮鱼眼破龙团。”都是说,候汤这一环很关键,必得亲自操劳定夺。
候汤,是指火候和定汤两个方面。火候是指煮水的火力;定汤,则是对泡茶用水温度的定夺。苏东坡说:“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煮水时的火力如何也会影响到茶汤的质量。煮水要用活火,就是炭火而有焰的。如今用液化石油气,取“活火”十分方便,呈蓝色火苗即可。昔时用柴或炭烧就难了。其火用炭,“火必以坚木炭为上。然木性未尽,尚有余烟,烟气入汤,汤必无用。故先烧令红,去其烟,兼取性力猛炽,水乃易沸”(许次纾《茶疏》),不让“烟柴头”污染了茶水。同时要“炉火通红,茶铫始上。扇起要轻疾,待汤有声,稍稍重疾,斯文武之火候也”(张源《茶录》)。水须以武火煮沸,不可用文火炖熟,扇法的轻重徐疾,亦得有板有眼。因为“过于文则水性柔,柔则水为茶降;过于武则火性烈,烈则茶为水制。皆不足于中和,非茶家要旨也。”
定汤,是泡茶中殊为重要的一着。“茶之殿最,待汤建勋”,一杯茶的好坏优劣,最后决定于此。清诗人袁枚,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烹饪学家,于饮茶也十分精通。他在《随园食单*茶酒单》中,详细叙述了定汤之术,他说:“烹时用武火,用穿心罐一滚便泡,滚久则水味变矣,停滚再泡则叶浮矣。一泡便饮,用盖掩之则味又变矣。此中消息,间不容发也。”即是说,定汤一举,须精心掌握,此间不容有一丝一发的差距。他还说了这样一件事:一天,裴中丞过随园,袁枚亲自煮水定汤,招待他品茶。第二天裴逢人便说:“我昨天过随园,才真正吃到了一杯好茶。”其实,并非士大夫们没有好茶好水,二十他们烹煮和冲泡不得其法。
烹茶的水温,得依据茶而定。唐时煮茶,以第二沸时投末茶;宋代点茶,以背二涉三之际冲点末茶,总的说,唐宋时“汤取嫩而不取老。”明代以后冲泡全芽叶条茶,水温就要提高一些。明人张源在《茶录》中说:“蔡君谟汤用嫩而不用老,盖因古人制茶造则必碾,碾则必磨,磨则必罗,则茶为飘尘飞粉矣。于是和剂印作龙凤团,则见汤而茶神便浮,此用嫩而不用老也。今时制茶,不假罗磨,全具元体,此汤须纯熟,原始始发也。故曰汤须五沸,茶奏三奇。”张源还把辨别水温及水至纯熟的方法归纳为“三大辨五小辨。”所谓“三大辨”,就是水在煮沸过程中依据水面形象变化来辨别水温的“形辨”;依据水在沸腾时发出的声响来辨别水温的“声辩”;依据水沸腾时从壶嘴中冒出的水气形状来辨别水温的“气辩”。形辨、声辩、气辩又各有五个不同形态:如虾眼、蟹眼、鱼眼连珠,皆为萌汤,直至涌沸如腾波鼓浪,水气全消,方是纯熟;如初声、转声、振声、骤声,皆为萌汤,直至无声,方是纯熟;如气浮一缕、二缕、三缕、四缕,即缕乱不分,氤氲乱绕,皆为萌汤,直至气直冲贯,方是纯熟。
(责任编辑:品茗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