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号,我们从美斯乐开车去清迈方向。中午时分,我们到了离清迈还有30多公里的东升茶业两合公司新厂。东升茶业两合公司是上世纪70年代成立的,成立时他们从一个马姓茶商手里买下了鸿泰昌号的三个商标,作为资产存放在银行里。茶厂的技术则由原来茶厂的刀姓技师负责。1989年,张开诚先生的侄子,东升茶业公司的老板张学清车祸去世,老厂继续生产了一段时间,因为东升公司的其他投资和银行产生的纠纷,茶厂老厂被银行封存,他们转移阵地,位于茶山的初制厂仍然生产散茶,紧压茶则从老厂搬到新厂生产。
张学清的儿子在泰国长大,小名李光。他的中国话可以说,不会认。他陪同我们参观了新厂。茶厂一间厂房里东一堆西一堆地堆着些机器、杂物,杂物里有书籍、茶叶、旧棉纸、印好的包装袋、过去的证书等等。四周零星的散茶都装在塑料袋里,厂房中间一堆包装完好的七子饼茶中,有纸盒包装的,也有竹笋叶包装的,这些茶都是十年到二十年的老茶。
我们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一些中文和泰文的奖牌,写有“普洱贡茶鸿泰昌”的在外包装上刷漆用的铁皮模板,张学清的一些名誉、职务的镜框、东升公司开业的纪念座钟等东西,他们或是破损,或是挂满灰尘,岁月的利齿正在一点一点剥离着它们的鲜活。我赶紧用相机拍照记录,保存下当年华侨们为边境普洱茶所作的种种努力。随后,我们又去另一间厂房观看了压制鸿泰昌七子饼茶的模具,模具分成三个部分,下面是圆弧形的底盘,中间是圆形的钢箍(套筒),上面是连着丝杆的上压钢盘。这种模具压出来的七子饼茶,外形有自己非常明显的特征,李光边讲解边把模具装好,现场演示给我们看。
随后,我们又开了很长时间的车,在湄克章(音)的大山里参观李光的初制厂和茶山。初制厂周围就是傣族的村寨,这里的居民有吃腌茶的习惯。听说这里有腌茶,我立即来了兴趣。我曾经在《实战普洱茶》中提到过泰国腌茶,因为他的读音是“miang(茗)”,我推测它与中国古代晏子所吃的“茗菜”可能有某种联系。今天能到实地看到“miang”的做法,我自然是很兴奋。
我们在村中边走边搜寻着,突然,李光指着一家楼下的一个两节摞在一起的水泥圆筒子说,那里面应该就是腌茶。这家似乎没有人,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两只小狗在远处冲着我们不停地叫,不过并没有要冲过来的迹象。水泥筒的内边衬着塑料布,塑料布折叠包裹着里面的腌茶,我们掀开一点缝隙闻了闻,有一点酸菜的味道,不是很重。这时李光走过来喊我们,叫我们去看另一家。我们走进这家的木楼,在一楼的堂屋里,看到一个黑色的橡胶筒,筒里同样是用塑料布包裹着。女主人打开塑料布,从中间拿出用竹篾捆扎着的一筒,让我们从上面抠一点吃。我把腌茶的叶子一点一点展开,手感柔软,有韧性,很明显都是粗老叶,叶子上还有些类似腌腌菜时产生的绿色的蹼。我把它放到嘴里嚼一嚼,没有过去书上说的橡胶的味道,酸味不明显,微苦,回甘很好。
李光给我们翻译说,当地少数民族平时就这么抠着吃,不加佐料,这似乎是当地妇女一种提神醒脑的有水果功能和交际功用的零食。这与缅北腌茶的食用方法似乎稍有区别,也是泰北大树茶粗老叶最好的利用。
几天的泰北寻茶之旅,尽管没有见到云南老茶庄直接的后人,但间接听到的故事和泰北华人的奋斗精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普洱茶文化和普洱茶老茶人不但在云南生聚、发展,他们也在金三角地区,践行着最古老的工艺,笨拙地保守着那些或对或错的传统。
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