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野生茶树,是山茶科山茶属茶组植物野生种类的总称,其叶可制成茶叶,属亚热带常绿植物。通过自然演变和人工栽培驯化,幸存下来的种质资源具有独特的适应性和遗传基因多样性,蕴藏巨大的生产潜力,具有宝贵的利用价值。
追根溯源,茶,其实最早时就是野生的。茶叶的发展史,归根结底,是人对茶的驯化史。
时间进入2000年,茶叶在国内重兴。而近两年,人们丰衣足食后,就开始讲求生态与品质,对杯里这口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而与之相对的,是国内食品市场的安全性受到怀疑,在茶叶这个版块上,则显示为消费者对于农药残留、重金属残留等方面的忧虑。
于是,“野茶”的概念,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开始风靡。在对于茶并不算太了解的普通消费者心中,没有受到过多人工干预的野茶无疑是这样一个概念:它们都是自然与时间合力而成的产物,生长在远离人烟的世外桃源,有着人工茶园里无可比拟的生态环境,正是如此,这让老茶鬼们视如珍宝。那实情到底是不是这样.
野放茶,是指经过人工驯化栽培,但后期由于自然或人为原因被遗弃,长时期存在于天然林中自然生长的茶组植物。而现今市面上的野放茶,更多是解放后,计划经济时代的特殊产物。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间,计划经济时代,国家曾领导生产队,大量补种茶树,以出口创汇。而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改革开放后,大批茶厂停产,茶园大量荒废,被人遗忘。2000年后,茶产业重新兴起,不少废弃茶园又在新一轮开荒种茶的热潮中被重新发现。虽然存活的树种不多,但优胜劣汰下的却都是精品。
因为生长的环境自然,人工干预少,又是有性繁殖,而且几十上百年没人采过,营养蓄积特别多,茶的滋味往往会很好,但产量不会很多。
另外一种野茶,就是指真正的野生茶,野生茶是指没有经过人工栽培驯化,存在于天然林中已有悠远生长历史,与栽培茶种有亲缘关系的茶组植物。尤其像老挝等云南边境处的茶山上,上千年的茶树也是存在。然而这些没有经过几千年人工驯化和优选的野生茶,通常带有微毒。
环保组织经常规劝人们不要食用野生动物,这不光是出于保护动物,也是出于保护人类自身的考量,因为野生动物本身就有携带毒性的可能。植物亦然,一些野生茶的树种,其所含化学成分与我们日常饮用的人工茶,不完全一样。饮用的时候,最让人直接的感受,就是“茶劲特别大”,寒性较大容易饮用后腹泻、心跳加速,甚至会出现血压陡升或陡降的症状。
体弱者一旦饮用,也许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在《厦门晚报》上我们就可以看到,他们曾经对高级评茶师陈忠兴的采访中有这样的描述:“未经驯化的野生茶树又苦又涩,不一定适宜饮用,有些甚至还有微毒。1973年云南省曾经生产过一批紧压茶,由于其中拼配了野生茶,有人饮用后出现血压不稳、头晕、拉肚子等不良症状。这些都说明了野生茶中含有一些不利于人体的成分。”
所以,从科学的角度,野生茶是不建议饮用的。野生茶因为不建议饮用,故本文论述种的野茶以野放茶为主。当然,还有一些因为茶商命名的关系产生的误解,比如说02年的六大茶山茶叶公司曾经出过一批标明野生茶的茶饼,实际上其野生茶是指其公司收购的某一批料,应为台地或少数野生茶。在此应该只是指商家自己制作的概念。
这是一个疯狂的现象。只要你进入全国的任何一个茶城,皆可看到。无论是北京、上海、广州这一类一级城市,或者是重庆、成都、西安这种二级城市,甚至三级城市的茶城,都可以看到很多店面当中摆着的广告牌上都硕大地写着“野茶”二字。
在1510tea记者走访之后发现,几乎所有的售卖野茶的店面,都是一些在茶叶行业当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家的代理商或者门店,而大型茶叶厂商,则仿佛他们的资源都与野茶绝缘似的,完全看不到他们有妄图售卖野茶的可能。
在走访的过程中,1510tea记者还发现,现在市面上的野茶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茶类,有野生普洱、野生白茶、野生红茶、野生绿茶、野生黑茶、野生黄茶,最不靠谱的是,有厂家甚至打出了“野生竹叶青”的牌子——要知道,竹叶青三个字虽然之前是品类名,但现在已经是四川一家大型茶企的品牌名,从这个意义上说,野生竹叶青的描述基本上相当于野生的江津米花糖。
而另一方面,在茶叶市场中,只要挂上了“野生”二字的茶叶,价格都会朝上翻几番,比如中国最大的白茶厂家品品香的4年陈寿眉,其市场价260元一片(380克),而刚才描述的那种商贩店中售卖的,同样年份同样包装的野生白茶则卖到1200元~1500元左右一片。
在1510tea记者的知识体系当中,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野茶的数量并不算特别大。但当记者随机性地走进一个售卖红茶的店面,与店主交流之后,表示自己公司需要500公斤野生红茶用于送礼,店家马上“善解人意”地说自己刚好有这么多茶,并且正在库房里面——可怕的是,记者走访了10个售卖野茶的茶店,几乎所有的店主都这样“善解人意”。
记者采访茶城的结果是:市面上所谓的“野茶”都是价高、品类齐全、量大!
在各大主流搜索引擎上输入关键词“野茶”,会得到几万到几十万的搜索页面。其中百度有399万个相关结果,谷歌有65万个直接结果,各种关于野茶的名词解释、市场现状、论坛讨论、淘宝店铺链接……应有尽有。在同一页面上,上半部分是“野茶成为市场热潮”的新闻,下半部分就是各大茶企新上架的“优质野茶”推广链接。
在关于野茶的各种新闻报道中,提到野茶的好,最吸引人的描述就是口感,“和人工种植的茶口感不同,野茶有一种独特的‘野性’口感,喝起来很特别,特别吸引人”。尤其在农残门事件之后,对于“无残留”的野茶,达到了追捧的程度。
在淘宝网上,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高山野茶”、“野茶王”、“无公害野茶”等销售,价格从每斤几十元到上千元不等。在淘货搜索栏上输入“野茶”,共有4441个相关产品。打开阿里巴巴的网商进货页面,输入“野茶”,有4722条相关产品。
任意选择一款野茶,进入页面后发现,正宗“高山野茶”的批发价是103元1斤,批发价可以更低,如果购买量大超过30斤,就优惠为每斤95元——批发.量大.我没看错吧.继续往页面下方查看,店家并没有就“野茶”做明确解释,只强调这款茶口感鲜爽,一般茶商都称之为“野茶”。半年的成交量,为1249斤,并没有金牌采购商购买。
日前,1510tea记者奔赴祁门红茶原产地祁门,进行另外一个稿件的采访,但在这个家家卖茶的县城里,几乎每家茶叶店都会打出一个“野茶”的牌子,价格从一两百到上千块一斤不等,记者随机进了一家卖价200的店。
茶汤刚一入口,记者很兴奋,这的确是野茶!因为一是叶子的确很粗老,而且一般的祁红没有这么大的劲儿。但是,越喝越不对,因为那个茶的滋味气味完全不是祁门的风格。
带着疑问,记者买走了部分的茶叶,然后走访了当地做祁门功夫红茶的老师傅。一开汤,热水浇下去,在这个行业浸泡了三四十年的老师傅就摇头,这不是祁门茶,祁门不可能这个味儿。但是喝了两口,老师傅也是点头:“原料真好,虽然叶子粗老了些,但没有个五十年出不来这个劲头,确实是老树。”喝到最后,老师傅断定,这十有八九是川红的香气。
川红是1956年到1958年被政治任务培育出来的,它的产地并非茶中一级,茶叶也不太卖得上价,好在几十年的年份加持,还能得入茶叶商之眼,转手加工后,顶替名茶卖出,倒也没有埋没难得的山野之气。
买的是野茶,倒也真的得到了野茶,只不过这野茶归根结底,还是“假的”,这当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当然,这只是抽样调查范本之一,但是在“家家户户卖野茶”这样的市场氛围下,野茶的真假比例,我们不难猜测。
有关野放茶的命运轨迹,福鼎白茶基地的“茶王树”堪称代表。而提及野放茶,福建福鼎最大的白茶基地老板林总,迄今无法释怀。因为在2004~2005年间,开荒种茶的过程中,他们曾发现数个山头的野放茶。
“那时候傻呗,山上到处都是野放茶,两三米那么高,但是觉得不出数了,也都四五十岁的茶树了,就挨着全砍了,重新扦插育苗,用的还是福鼎大毫,种出来的茶又好看又出量。就这么边砍边种,没几年,市场上居然又开始流行古树茶了!说这个茶树到了一定年龄后的营养才是最好的!”可这时,几片山头的野放茶树已经被砍得就剩一百来棵了。
现在,这百十棵古树是整个基地最宝贵的资产,因为周围新种的茶,一斤只卖100来块,而野放茶一斤2000元,人们排着队要买。从被遗忘到被砍杀,再到被追捧,野放茶的命运跟随着人类的喜好变迁而一路颠簸。茶叶经济越发达的地方,野放茶存在的可能性现在就越小。因为经过这么十几年的开荒,尤其江浙一带, 2000年左右就开荒种茶,现在几乎已无可能再有野茶踪迹。
而云南由于特殊的地理原因,依然有大量野放茶藏纳,甚至还有一些是清朝年间因战乱等原因被荒废掉的老茶园。而在茶叶经济并不发达的地方,比如山东,解放前也不产茶,解放后政治任务,尝试种茶,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全国各地的茶叶名种被成车拉去,然后安农浙大等茶学系的研究员老教授蹲守在山东种茶,崂山绿、日照绿,就是那个时代的特殊产物。
还有川、渝、贵等地,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很多国营的老茶厂死掉,但是茶树却并没有。而这些地方因为茶叶品种不够出名,并没有大面积开荒,会否出现野放茶也尚未可知。这些都是计划经济时代,国家统一的管理,给今天的野茶消费市场带来的巨大变数。
人说“盛世茶兴”。野茶的备受追捧在近两年额外的突出,也多是因为人们早已走出三五十块散茶就可以满足的“初级阶段”,以及人们对食品安全极不信任,越来越渴望原生态事物的一个大的物质及精神需求的变迁之上。
人们在茶叶上的消费的钱越来越多,对茶叶的质量、产地、年份越来越讲究。“野茶”概念上传递的“原生态、营养价值高、口感好,且稀有”的信息,无非是迎合了某一类型消费者的心理需求。
但是,1510tea茶叶网和中国茶叶榜真心奉劝茶友——野茶莫追!
市场永远是供求关系决定的。当多数人都在追求原生态、无污染、更高的年份时候,就会出现每个地方都在卖野茶,每个产区每个品类都在卖野茶,但是地球上当然不可能有如此数量庞大的野茶存在。
这时候的野茶,卖的多是一个概念。大部分是假的,还有部分从生物角度建议不要尝试的微毒野生茶。剩下一成的野放茶,也多是产自非名茶产区,因为越是茶叶经济发达的地方,野茶存在的几率就越小。茶商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简单加工,就摇身变成了“野放祁红”、“野放龙井”,以次充好。
拿祁门的案例来说,当地祁门红茶,二三级,四月下旬去做出来的茶,从采摘到精致完成18道工序,历时数个月时间才能做出来的茶,也就卖个200块一斤。四川的茶产业不如安徽发达,很多原料卖不出去,茶商收毛茶也就20块一斤,随便加工一下,加上运输费,转手卖200块,但你依然会觉得便宜,只是因为“野茶”二字。
一般野茶销售者对于为什么野茶这么粗糙的解释通常是:“不是不讲究,是实在量少,没法讲究!”于是连叶带梗一起卖,买家甚至会觉得不这样还不叫野茶。
茶叶在各个地方的种植制作成本不一样,这也导致野茶在市场上的价格混乱。200元能让人买到一些山野之气,实在已是“业界良心”。在市场上,野生茶的价格往往比古树茶还要高出数倍。8000元一片的老班章,如果再加点野茶的概念,叫价18000元也大有人在。
因为野茶没量,产量更不稳定,今年有明年就不一定了,卖家抓住茶客患得患失的心理漏洞,兜售各种“话术体系”。大多数者,多卖几百元见好就收,有敢讲故事的,卖几万甚至数十万一斤,令人咋舌。
在出售野茶的各种店面转上一圈,在打听他们的野茶来自哪里的时候,经常会收获类似这样的“话述体系”——“我们老板就是本地人,这不是包的山吗,今年老板花钱找人准备开荒,一开荒,外头的树砍了,哟,里面居然还有一片茶园呢!量不多,我们也就轻轻揉了,轻发酵了一下,留着自己喝,朋友来了拿点走,多了真没有。”
而除了爱茶舍得花钱买茶的人,送礼的人也独爱野茶。从“今年明前的西湖龙井”,到“今年明前西湖老树龙井”,再到“灵隐寺后山生人勿进,一般只有寺内高僧自采自用的野茶”……野茶的数量稀少、来源神秘,赋予了它们离奇的“身世”,这也愈显得野茶价值珍贵,让其在茶叶礼品市场上备受青睐。
但归根结底,越是真心爱茶之人,越是对茶叶本身的核心价值了解越多,就越懂得欣赏一杯精工细作的有机好茶的珍贵,就越不会被“野茶”或者“野生”二字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