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以降明以前中国紧团茶的古典时代,普洱茶籍籍无名,以“散收,无采造法”行世。未被《茶经》收录,一直使许多普洱茶学者耿耿于怀。云南本土的学者詹英佩老师专门在自己的书中考究,普洱茶产地在唐代游离于中央政府控制范围以外,由此造就了遗珠之憾。
到了明末清初,真正意义上的普洱茶诞生了,承继的却是古典茶时代紧团茶的衣钵。而此时,历经了明代一个王朝,散茶已然成为正统流布天下。负有远见卓识的云南大理白族进士李元阳慨叹普洱茶:“藏之年久,味愈胜也!”而这却与追求新鲜自然为上的主流认识相左,未被时人广泛接纳。为了融入华夏茶文化的正统,普洱茶从未停止过尝试。少数民族的未婚女子采摘早春农历清明、谷雨时节幼嫩芽叶,精心制作出“味淡香如荷”的散茶,藉此来取悦皇帝,龙心是否大悦犹未可知,但并未大兴于世却是事实。
清朝后期陷入深重灾难的这个国家,自身犹自难保,更无心与茶,普洱贡茶也戛然而止。惊醒了之后的中国知识分子,全面的学习西方,尤重科学,文化被置诸于一旁。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重又开始构建茶文化,却囿于西方的思维,争相套用西方学术概念解释茶文化的定义,名虽大却内容苍白。想要用传统文化来阐释却力有所不逮。直到1995年,台湾师范大学的教授邓时海先生的著作《普洱茶》一书问世。这本书抛开了概念上的各种纠缠,却接续传统阐释了普洱茶文化,娓娓道来,引领人们走进深邃的普洱茶世界。我认为,20世纪出版的茶类著作中,《普洱茶》一书毫无疑问是最具价值的,它承接传统开创了一种全新的茶文化体系,这是无论怎样评价都不为过的。当年的《普洱茶》一书风行,坊间遍寻不见,好容易从一朋友手中借阅,却时时催还,无奈只好原书复印了下来。多年后,辗转托朋友从台湾带回此书,直到2014年延请邓时海教授来河南郑州举办讲座期间,提请先生亲笔签名,先生挥笔签名之后笑嘻嘻地说:“小马,你买的书是盗版哦!”引来周边人善意的哄笑。据先生说这本书的正版至少都销售了一百万册以上,足以令人惊叹!引来大量的盗版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民间层面比学术层面更早认知了这本书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传统的学养,艺术的见解,文化的重构。在我们这个时代的所有茶中,唯有普洱茶率先打破了名优绿茶的藩篱,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化体系,塑造了普洱茶美学,普洱茶由此获得了不朽的生命力。
中国茶,自唐以降一千多年以来,一直以绿茶为正统。茶社会需求的基础是由饮食平衡的现实需求所决定的,而内在的驱动力一直是茶文化的引领作用。现在的七大茶类中,绿茶的产销量虽然持续下降,现今仍然占到总量的70%以上。在现有的茶叶分类中,湖南的安化黑茶、湖北的青砖茶、四川的南路边茶、广西的六堡茶和云南普洱茶被统分在黑茶类中,既往黑五类中,普洱茶一直敬陪末座。2014年9月到访云南昆明中茶公司,副总王吉祥忆起过往感慨不已:“93年以前,外销的滇红和内销的滇绿都是主营业务,一个部门一百多人。普洱茶只有几个人的小组而已。”从昔日一个不起眼的小茶种,到今日中国所有名茶中,第一个做到但凡是有人喝茶的地方,就有人喝普洱茶,真正意义上的全国名茶,尚且不止于此,影响海外国家和地区,这才是普洱茶了不起的地方。根本缘由在于普洱茶引回顾普洱茶的发展历程,以名山古树纯料拉动了生茶板块的腾飞,以大厂经典唛号熟茶带动了熟茶的普及,藏茶更是演变为一项产业。2014年10月到访广东省珠三角地区,参访了藏量高达7000吨以上的天得茶仓,与众多的藏家进行了沟通和交流,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而这种喝、品、藏为一体的普洱茶消费模式,悄然引发了茶产业的变革,不仅引发了其他黑茶的效仿,更是影响到了其他茶类。近年来风靡的福鼎白茶,以“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提法,大行其道,行业内大都认为这是普洱茶产业模式的翻版。近年来人们对老乌龙茶、老红茶等茶的兴味渐浓,能否成为气候有待观察。来自于普洱茶引发茶产业变革的原动力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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