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代,哈尼族已经迁移到了南糯山,如今,他们已经在此定居了57代。这不是时间可以尘封,也可以计算的数字。而在这之前,公元225年,正是诸葛亮南征时代,所以南糯山也可以简称为孔明山,即孔明种植茶树之地。诸葛亮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名字,每当追述茶史时,我们就禁不住进入南糯山,只因为南糯山出现了南征者的幻影,于是,有了孔明的茶种。
之后,唐时代朝着南糯山迁移而来的哈尼族队伍看似并不庞大,却因为不断地繁殖生命,因此拥有了57代的生命史。如今南糯山被傣族、哈尼族、布朗族的后裔所盘栖着,他们拥有1000多公顷混生的古茶园。
南糯山曾经拥有过一棵生长了800多年的茶树——它属栽培物。不知道在800多年以前,是谁从梦境中飞到了辽阔的南糯山,亲手栽培了那棵茶树,也许是诸葛亮,他驾着彩云再次回到了南糯山,只有他饱怀着对于南糯山的感情,像他曾经挥舞过的魔杖般,触到了茶树的顶冠,他落脚于此地,乘南糯山进入睡眠时,秘密地栽下了那棵神树,把他的灵魂盘桓在此地,再也不肯离去。
也许是孔明,他是南糯山所尊奉的茶祖,他最有权力,在南糯山使用掌心中最神秘的那粒茶种——由此埋在湿土中,让时间培植它,这是孔明心灵中延伸的一棵树。它只可能变成一棵旷古仅有的一棵神树。在经历了800年的幽暗到明亮的时光以后,突然有一天黄昏,神树也称为茶树-王——选择了死亡,这是任何被万物所笼罩,被精神之旅所历练的人类所选择的,最后的赴约之地。就这样,附近的一些茶农们目睹了茶树王临死前的神态:满树的枝叶在风啸之后开始迅速地蜕化,仿佛人死之前所超越的尘世,它们以身体中最后的力量告别着自己的茶树生涯。茶农们只敢在远处目送着茶王的告别词,直到听到了茶王身体倒地的那一刹那间,才感觉到南糯山最伟大不朽的茶王离去了。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个黄昏,生活在南糯山的茶农们为茶王举行了不同的告别仪式,并且建立了永久的祭坛,那是大地的祭坛。当我们到达南糯山时,下着细雨,仿佛整座南糯山都变成了巨大的祭坛,那棵伟大的茶王还是离开了南糯山,这符合生命的规则,凡是生命,最后都要回到尘埃中去,以此脱离开笼罩了生命一辈子的时间,每个脱身而去的生命,只是为了摆脱时间之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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