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载茶道,寂然不动,我已视尘世浮华如水雾,任由茶烟缭绕。
烫壶、置茶、温杯、低泡、闻香,你一生如茶,浅淡了我多少的痴迷。可记得那日,静坐于你前,看你手指间抖落半盏茗香,温一壶月光下的柔情斟于我青瓷杯中,滴滴入眼,何敢浅啜?终究当时珍视,竟片刻不能忘。后来我近乎绝望地问你,可还能尝半盏你亲手沏的茶。“一定会”,三个字,挥毫写就了我大错特错的情劫,自此,没有归期。
我向来是不懂你的,你又何尝走进我。纵使你为我沏过一盏半开滋味的恩施玉露,我也赠与你三月清明的新茶,终究你我没有共饮的缘分,无法同步,对饮成双,举案齐眉,白首相依,就绝不可能是你。
又过清明,家中见茶年年新,我独留这一两瓣的新绿,囫囵吞下。满嘴充盈的是异样苦涩的茶味,一番品下,留的是清醒,却没有后劲。
终究不是酒,无法代替我替你敬上,那一份从未开口的决绝。
也罢,总归是要决绝的。或茶或酒,又有什么分别?
你说,斟茶只斟七分满,留下的三分便是情谊。而今我敬你满杯的决绝,再没有不舍。你被我的文字逼到绝境,我被你的薄凉痛入骨髓。你我,终究逃不过互相折磨损耗,用青春亦可荒唐的字眼,填补缺席的。我以为终究生生世世不再与你相见,只当你是我笔下最匆匆的过客景,可你,为何,为何,要前来与我有一丝言语?你难道不知,我对你,就像冰冷的那半盏恩施玉露,终究只是一刻钟的温度,人走,茶亦凉。如此不待见,逃离那场三月的灼灼桃花,便是我学会最大的本事。你从不曾教会我什么,你教会我的,我已悉数打点,扔与时光的转轮,碾碎了所有的痕迹。
是我够狠,决绝到厌恶至此;是我够自私,想不起你半点的好。命运泼撒了一地的茶水,我拾不回,也从不打算拾回。
于我,什么茶都索然无味。
风过尘香,浅斟轻呷,一杯喉吻润,两杯破孤闷,三杯搜枯肠,脏腑于内,皆无皆从。别再给我添一盏由热转冷的茶水,我这种女子,从不需要。自此,我便要断笔不再书你,永世不念那一盏茶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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