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饕客级的茶人那里见过一种最精细的醒茶方式——茶饼入壶,合盖,用沸水缓缓浇淋壶身,一壶水全部淋完后静置数分钟,利用紫砂壶隔水透气的原理闷香,揭盖后,紫砂壶的热气从壶底蒸腾出来,带着茶香温热了鼻尖。那味道不像平日里洗茶后那般浓郁和酣畅,也不像存茶启封时带出的陈香,倒像是一声叹息,似有若无,让人卯足了追寻来源的好奇心。说是茶艺工序,更像一种仪式,他把这个仪式叫做“唤醒旧时光”。
这个看似矫情的仪式,细想起来,倒是有理可循的。一般而言,茶以当季新茶为贵,而普洱茶则相反——同样的茶品和工序下,茶越古,价越高,年份相差5年左右的茶,价差可能就在千元以上。普洱茶饼特殊的制作工序决定了它品赏方式和价值结构的不同,不论生茶熟茶,经过杀青、揉捻、晒干等工序后,最重要的是储存——靠自然的作用,让茶在封存的仓库里自然陈化。这个过程,充满了虫蛀、受潮、霉变等诸多风险,所以,每一块上好的陈年茶饼,都成功经历了时光的洗练,正因如此,普洱茶才有了越陈越醇的特质,价值才会随着茶饼上封存时光的增加而逐级上涨。
旧时光是深闺中等待绽放的美人,已经等待了数十年甚至等久,需要被温柔而郑重的唤醒。带着轻轻的叹息,她从沉睡中摇曳而出,施施然地伫立在时光长河的对面,嘴角含笑向你微微屈膝施礼,不卑不亢。这时再品茶汤,一缕丝滑入口,由时间洗去初入世的轻狂和浮躁,带给你的不似新茶那般让人心跳加速的刺激,而是浮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安静和祥和。
茶如人生,出生好坏无法决定一切,只有时光在生命中的积淀才能成就最终价值。试想,一饼新茶,静默在屋角数十年,再启封时,茶香悠然,价值连升,而这个过程也赋予存茶人静默超然的时光雕刻,也许,这才是普洱茶越陈越香、越陈越贵的真正原因。
安静的夜,独坐在茶案前,若无红袖添香,有这旧时光美人伴读,也是赏心乐事一件。她静静地观望着你的人生起伏,你细细地咂摸她的生命过往,这种时过境迁后的重逢,成就普洱古茶的价值,成就存茶人从感官到心理上的真正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