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空间被佛教的智慧笼罩,被这禅意的深邃滋养,置身其中的主人,才有了穿越红尘的意志和力量,得以把世俗的红男绿女,从心中空出,只留下一片诗意,与斑驳的器物相对话。
“侘寂”一词,有诸多的翻译、演绎和阐释。要理清其来龙去脉,三言两语太短。据说俳句诗人松尾芭蕉的推动下,这个词逐渐产生出了一层美感的含义:老旧外表掩盖着的时光,斑驳、褪色、暗淡,却无意间成就了无以抑制的审美震撼。这个与日本茶道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词语,成为对贫困、困乏、朴直、谨慎、节制、冷瘦、枯萎、老朽、寂寞、幼拙、简素、幽暗、静溢、野趣、自然、无圣等等概念的诗意概括。在这样的茶空间里,人物对答,你欣赏到的是残缺之美。
因此,有茶的空间不是一般的收藏室,茶室里的博物架,也不是博物馆的色彩。茶色生香的空间里,因主人的对话而万物赋灵,每一个参与对话的器物,都各具生命。空间主人在与器物的对话中,完成了自己对人生与世界的理解,修炼出目光明澈、不卑不亢、俊逸清朗的高风洁韵。
方寸一茶席,心游天地间。天地大宇宙,人心小宇宙。日本茶道中无处不在的隐喻,和中国比德于山水的审美思维,都支持品茶的高士,在自己的茶空间里,展开神思,以天地万物为对象,构造出一场没有边际的对话。
“一念一清净,一壶一乾坤”,“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中国古代的文人骚客,不喜欢把自己的空间视为一个物理的局限,他们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屋子里寻找安全感。一幅画、一壶茶、一段琴,这些中国茶客就可以在墙壁上挖出迎接秋月的窗户,浇出生机勃勃的青绿山川,弹奏出一曲响彻天地的天籁之音。
有了与天地对话的欢悦,“胸中有丘壑”就是小巫见大巫。以茶气为神,中国人端坐在屋子里就是跃动于宇宙间。他们端起、放下的,都是情怀。
因此,天圆地方的宏博,溶化进静夜深山里的落棋的声音,也闲逸为那茶台前淡雅的座垫,在茶熟香温后为空间主人托举出一个从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