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小的茶叶,青翠欲滴,柔弱中带着新鲜的稚嫩,却承载了古老的东方民族的千年文化。而普洱茶更以其独特的气质,迷醉天下茶人。
秘境云南的普洱茶山,高大粗壮的茶树随处可见,少了江南茶园的阴柔秀美,却充满了粗犷的野性力量。茶树扎实地扎根大地,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春风唤醒,芽抽叶展的那一天。枯槁的老枝,柔弱的芽头,强烈的对比却又如此的和谐,满怀着生的力量。
而如今普洱茶早已从嫩芽中涅槃,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杀青,一个所有茶叶都要经历的痛苦过程。对于绿茶来说,杀青终结了茶的本性,用人为的翠绿代替了内在的青色。当绿茶的生命消逝于人手之时,普洱茶仍然活着,继续着它漫长的生命之旅。西南边陲的先民们似乎不忍心摧毁普洱茶的生命,用虔诚的心为它做了一个隆重的驱邪仪式,注入了他们的期盼、热忱和耐心,极力保留茶叶的活力。普洱茶用它仿佛死去的黑色外表潜藏了生的气息。于是,死了的仿佛活着,而活着的仿佛死去。
正如普洱茶的出生一样,它的发酵也充满了传奇的色彩,宛如天成:茶马古道上,马帮满载着成筒的普洱茶,穿越千山万水,经受雨水、晨露、阳光的洗礼甚至是花香的浸润,在色泽渐变的同时,积淀出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时间默默地参与创造,尤如那些沉默寡言的制茶人。光阴用它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的塑造了普洱,而这一切都自然得了无痕迹。作为普洱茶灵魂的后发酵,在茶叶的内部悄然无声的进行着,没有刻意,没有人为,一切都遵循着时间的旨意。这是普洱茶与时间的缘分,仿佛命中注定。水为茶之母,是天下至清之物;而茶为水之神,亦是天下至清之味。普洱茶滋味难以言表,新制生茶茶性桀骜、刺激,有强烈的苦涩感,但却回甘快而持久,汤色浅黄绿色。品饮新制生茶仿佛是经历一场冒险,有探秘的刺激,有跋涉的苦涩,也有揭秘时的甘甜。然而谁又能安静地守着一饼茶,从年少到可怜白发生?若有人能在自己的青年时期,就懂得为自己珍藏茶品,那么他定是在年少时期就经历沧桑,懂得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并对未来的美好充满执着的希望。这样的人,定不会虚度光阴,不论怎样劳碌奔波,都不会轻易丢掉心底的儒雅,这是普洱的力量,因为它贮藏了时间的重量。
普洱是一种有记忆的茶叶,在紧结的条索间记录了光阴的故事,时光流逝,用自己的守候静静等待羽化成蝶的美丽,在静静的等候中就连生活都成为了一种艺术:宠辱不惊、淡泊自然,远离执著之平常心境。一啜一饮,甘露润心,一酬一和,心心相印。
普洱还是一种顿悟,是用时间来完成的修行,是禅茶一味最好的注释。品普洱,就像是在品人生。来往的功名利禄,沉浮的悲喜荣辱,都不过是过眼浮云,不如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只有时间,才是真正的智者,陈年的普洱茶性温和,茶汤丝滑柔顺,醇香浓郁,品之则使心静、志清、理明。在淡泊与宁静中,时间的积淀弥足珍贵。
越陈越香,这是普洱的魅力,也是时间雕刻的结果。陈香,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它不仅仅属于嗅觉,而是更多地属于心灵。品质高低,环境差异,时间长短,造成就了滋味与韵味的独特。也许这世界上,找不到拥有相同陈香的普洱茶,就像树上长不出同样的两片树叶一样。即使是同一片普洱,千变万化的水性,也会使品茗者品出不同的滋味,这是普洱的力量,因为它见证了时光的变幻。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人感慨沧桑易逝、人生短促。时间,摧毁红颜,玉环飞燕俱黄土;打败英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却独独成就了一片茶饼。普洱的力量,深得让人叹息。面对时间,面对普洱茶,该添一分欣喜,还是多增一分忧愁?抑或是静静地坐下来,将所有的感受,都投到那茶壶里去。看着氤氲的水柱缓缓的注入茶器中,品茶的过程,便成了回忆的过程,仿佛那逝去的时光,一寸寸从茶汤中复活,丝丝缕缕,馥郁醇香。原来,普洱是拥有神奇力量的,这种力量让时间也充满了馨香。
一个人喝茶,却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深切,越喝越品到人生的滋味、真谛,越喝越明白茶中的妙处;明前春茶纤细明丽的芬芳、秋茶厚重的浓香、桃香、枣香、兰花香等等,纷至沓来,远涉而至,相伴而行,香气悠远、浓郁,幽香----甚至,连杯壁都为香气所弥漫缭绕,令人不忍置杯于茶几,而捧于掌中反复把玩、细品;想高山流水,云雾深处,如此植物,如此纤叶,如此嫩芽,如此经历了冬的冰雪、冬的严寒、冬的沉睡,而醒来,而萌发,而吐芽,而噙吻早春的第一颗晨露,而吸取深夜里清凉的雾岚。如此,品之当明眸吐光彩,清心沁芬芳,口齿间,语言该何其清雅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