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已经在许多地方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了。
遥想东晋的某个雪天,谢安和他的子侄们围炉叙话,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他问道:“白雪纷纷何所似?”
侄儿谢朗起身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谢安未置可否,旁边的小侄女却冲哥哥甜甜一笑,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所谓冰雪聪明,大概就是如此。
然而,人始终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往往在飘絮的季节,想念漫天飞雪,在飞雪的季节,又想念那满城风絮。
这就像是,我们在年少的时候向往远方,而在远方落地生根之后,最惦念的却是故乡。尤其在这样下雪的季节,独身在外的人,内心怀恋的,不正是家人围炉喝茶,彼此嬉笑畅谈的温馨和欢乐吗?
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这是一个寂寞的人,在重温一种不寂寞的回忆。
不过若说煮雪烹茶,格调最高的当属妙玉,她曾细心把梅花蕊上的雪收集起来,埋在地下五年,单为宝黛等人捧出,何等高雅和清淡,而黛玉竟喝不出,被她好一顿揶揄。此情此景,也是槛外人和槛内人的友好相聚吧。
面对水汽蒙在窗户,我们伸出手指,画出凉凉的一片,就能看到时空的巧妙汇合。窗外夜深雪重,窗内春光乍然,春天和冬天,他乡和故乡,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
是了,你若思念春天,春天就在茶里,你若思念故乡,故乡就在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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