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景迈山继续一路前行,我的下一站定在拥有非物质文化遗产“傣族崩人民间造纸工艺”的澜沧县上允镇芒那村寨。芒那是傣族崩人居住的独特村寨,位于澜沧县上允镇西部六公里处,村寨里90%以上都是傣族,居住在这里的傣族自称“崩人”。“崩人”与其他傣族的区别在于妇女们的头帕,头帕是妇女们自己织的土布做的,有着独特的黄色、红色和黑色相间的花纹。据说“崩人”是从保山迁徙而来,其中一支定居在耿马县孟定,另一支则来到澜沧县上允镇。
傣族崩人手工造纸技艺是在传统造纸术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成的一门工艺,堪称中国古代造纸术的“活化石”,是迄今为止工艺传承最为完整的手工造纸技术。崩人造纸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傣族崩人的祖辈们信仰佛教,在每次做祭祀时都要念经,而抄写经书需要用纸,在当时社会生产落后的情况下,纸又是奢侈品,一般老百姓用不起,渐渐地,勤劳、智慧的崩人祖先们发现,用构树皮可造出纸,且造出的纸坚韧洁白、柔润光滑,有久存不陈、力撕不破、防腐防蛀等优点,写在上面的字永不褪色,故所抄的经文,能永久保存,代代相传,现在不但傣族用它来抄写傣文经书,周边的各民族及寺庙用来做经幡及其它纸扎祭品,广泛应用于民俗活动和普洱茶包装中。
“现在,村里掌握手工造纸技术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年轻的没多少人愿意去做,像我们家这样的造纸作坊村子里也只有三四家,如果要是失传了该怎么办,这可是记忆着感情的纸。”虽然老人的话全靠翻译,但我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眉宇之间的焦虑和无奈,帮忙翻译的小伙告诉我,因为手工造纸工艺复杂,时间长,赚不了很多钱,村子里只有老人在做。造纸工艺完整保留了造纸术发明初期的“浸泡、蒸发、捣浆、浇纸、晒纸”,共有5步流程11道工序,包括采料、浸泡、拌灰、蒸煮、洗涤、捣浆、浇纸、晒纸、揭纸等。造出的纸他们称为“给”或“结”,其主要原料是构树皮和小叶树,傣家人分别称其为“埋撒”和“埋海”。构皮树是一种常年阔叶灌木,在澜沧普遍生长,也易栽易活,许多农户房前屋后都有种植。这种植物生长较快,一般一年左右便可砍用,它的枝杆可当柴烧,叶可用来喂猪,皮可用来造纸。
村寨里每到七、八月,人们就会用刀将构树树干砍倒或将大的树枝砍下来,细心地把树皮剥下,然后到小河边把从树干上剥下来的构皮经水洗去粘液,再用小刀把外面那层黑色的外皮全部刮掉,只留下里面白色的嫩皮,树皮剥好后,就在小河边进行第一次清洗,这时必须将黑色外皮处理干净,否则会影响纸的质量。清洗完后挑回家进行第二步工艺流程即纤维的分离,将清洗好的构皮上火塘灰、灶灰,使植物纤维原料分散成纤维状,火塘灰先用筛子将火塘灰过筛,去掉火炭及其他杂物,然后将泡软的构皮置于其中,让火灰均匀地附着在构皮上(火灰的质量与所烧木柴有关,木柴质地越好,火灰的碱性就越强),使构皮得到充分的碱化(火灰的碱性还与纸的质量有关,碱性越强纸就越白),然后将已经上灰的构皮置于已盛水的锅中,盖上麻布,用中火蒸煮,不管时间长短,只要构皮煮透了就行。
煮好后的构皮再次挑到河边仔细漂洗,一点一点重复搓,反复揉,把树皮上的渣子全部清洗干净。经漂洗后的树皮又白又亮,挑回家放在干净的石板上用木槌反复槌打,直到构皮的纤维能在水中自然散开为止。在造纸小院天井的一侧有一个小型水槽,和许多钉有土布的木框,老人说这是制纸的纸坯,浇纸时先在水槽里放上三分之二的清水,然后把纸坯轻轻放入水池,依次将适量的纸浆放入其中,双手不停地把它摊开,并来回轻轻拍打,待纸浆沉淀到土布上后,再缓缓抬起纸坯,放到太阳下晾晒,等到半干的时候就用光滑的碗轻轻把它擀平,等到纸的颜色完全变成白色的时候,将纸从纸坯中取下,纸就算做好了。
一双苍老的手,一张轻薄的纸,承载了古老的造纸文化和百年的民族传统,手工造纸不应该成为历史,它现在更需要传承。
(责任编辑: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