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和赵明诚结婚之后,就经历一场巨大的政治运动,在这场斗争中,双方家庭或流放或身死,家族零落,赵明诚带着李清照回青州过清静日子。
没有俸禄,仅靠积蓄为生。
赵明诚对李清照叹道:以后无官做,无薪俸,我愿清苦,只是不忍你跟我粗茶淡饭,何况我们立志要收藏书画碑贴,这是一笔多大的开支啊!
李清照对他说:有钱的时候,奢华一些,没钱了,我们就一切从简呗。一日三餐可换成素菜,身上衣服换成布裙就好,至于我的金钗首饰,以后也不需要了,余下的,还可以换成钱。
至于家里一切玩物摆件家具金银,皆可卖掉。
有了这份洒脱和执着,青州十年,反而是夫妻最完美的十年,又是生活品质极度下降的十年,夫妻二人除衣食所需之外,所有的钱都用来搜集金石字画,文物古董。
曾经的大家闺秀李清照与官宦世家赵明诚,他们缩减衣食,将花费降到最低,但是对于真正字画文物,他们却十分舍得,愿为每一件宝贝尽全部心力,夫妻互相理解,志趣相投。
患难与共衍生出更深厚的感情,志趣相合沉淀出别样恩爱。
他们幽居在易安居的时候,每日里品茶赋诗,最喜欢做的一个游戏就是赌书。夫妻二人互相出题,说一段典故,由另一个人来猜此典或段落的出处,输了的,喝一杯茶权作惩罚,风雅游戏二人乐此不疲,物质生活降到最低后,赌书泼茶,成了最大的生活乐趣。常常,赵明诚愿赌服输,喝下一杯又一杯茶,肚子鼓鼓的,惹李清照大笑不已,笑的太忘性,将面前的茶打翻了,洒在衣服上,于是二人一起笑起来。
或踏雪寻梅,或赌书罚茶,或填词作诗,或整理文物,形影不离,琴瑟和谐。有深爱的人在身边,生活的清苦不值一提。
在青州这十年,他们除了赌书罚茶过风雅生活,撰写《金石录》之外,还做了一件大事。
二人在青州建归来堂,每得到一书,便收集在藏书楼内,归来堂,取去官归田之意,渐渐储藏了海量金石文物,成为当时北方最富有的藏书楼。归来堂规模宏伟,堂内并排书库大橱,书册分门别类,秩序井然,后来竟然存书超过二万册,金石刻超过二百方,每一册每一方,都凝聚夫妻二人心血。
高晓松说生活中不只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其实,真正的诗未必在远方,也可能在心中,在骨子里。
多年后,大清的贵族公子纳兰沉溺相思,爱人离去,读到李清照与赵明诚的这段婚姻生活,幽幽长叹: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和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趣味,却又,做什么都觉得平常。等有一天失去了那个人,这些平淡的往事,便携裹着真实的记忆,变的弥足珍贵,却,永不再来!
就这么一年年在春光里,回味着旧情,思念着旧人,却叠加着新恨,无止无休。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爱人后,同时失去的,还有那些琐碎却永不再来的过往,那些平淡却永生错过的相守!
爱的人在身边,赌一段书是快乐,喝一盏茶也是快乐,这些平凡的幸福,却往往不被珍惜,非要等有一天失去了,才晓得,纵倾尽所有的眼泪,也再换不来一盏茶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