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喝茶,除了时间,还得有好茶器,如同美人出场,千呼万唤,总得有一把琵琶半遮面,这是矜持也是尊严。
所以每一次清洗茶器,都仔仔细细,生怕哪一个动作不够温柔妥帖,都伤了茶敏感通透的灵魂。茶走了太久的路,跨越千山万水才得杯盏的一捧温暖,难道不应该给它最为真挚的礼遇?
茶,注定与水相遇,为了成全饮茶人舌尖、心头的一点意趣,也就决定了漂泊的宿命,翻滚在江河湖海的零余里,遇上不同的人,得不同的际遇。
或遇良人,邂逅心有戚戚的懂得,会品茶的人给茶足够的欣赏与爱意;或遭粗汉,枉有通身灵秀,只剩下杯底残渣,换不来一眼眷恋。琵琶女“老大嫁作商人妇”,只有江口守空船;遇到白居易,便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泪湿青衫袖。
可不管遇到谁,总是匆匆过客,唯有一曲琵琶曲,足以告慰平生。一如茶庆幸还有茶器可依傍,在粉墨登场与黯然离去时,都有陪伴和告别。
茶属木,器有金,亦有土,各有所属,却又心照不宣,再缠绵悱恻,也注定了只是相识一场,难诉离伤。就像诗人叶芝的一生都在为他一见倾心的茅德·冈吟唱,唐代女诗人薛涛与才子元稹只有一个季节的相爱,金岳霖却是为林徽因守护到斯人已去。
茶虽离去,终究是留下痕迹,那茶器上浸润的茶气,是相识过的证据也是一生的回忆。
茶非凉薄,奈何刹那芳华,相遇只有一盏茶的光景,相逢在它最好的模样。
所以茶器当洗净,一心一意,虔诚而宽容,给茶最温暖的襟怀。
江湖漂泊,人生不正似一叶茶的宿命,而谁又是你的茶器?
作者:单弦,青年作家,易安、伯华之乡党,深潜在人海的观察者,走在生活的边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