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桌而做,暖意融融,高朋满座(未免太自夸了~o(〃'▽'〃)o),谈茶道,话人生。
欣赏佳人泡茶是一种享受,看着她一边柔柔的备器,一边和我们聊天,烧水。
未几,水开。她素手抚袖执壶,注出一线透明的火热,将冰凉的器皿一一温润。
烫罢杯盏,银色的茶荷里那早已盛开等待着重生的香叶安静地铺陈着,仿佛回想起它们在山野间听雨声潺潺的年月。接过来轻轻一嗅,便能感觉到它梦呓般淡雅的芬芳。蜷缩如同婴孩的叶朵儿沉睡着,似乎等待着一位知音的到来,茶与人之间的相逢会如同初春乍至冰雪消融,将它们最美好的模样悄悄唤醒。
拨茶入盖碗中,簌簌落下的是青褐色的雪花。茶匙放定,木柴燃尽(这个是想象),泉水亦滚了几朵珠花。她将水注进碗中,划破空气的弧线蒸腾出几缕白烟,有微香溢出,盖上碗盖,茶与水静静地相遇了,每一片茶叶都来自野放的一株株古茶树上,繁茂着,它们生长在寂静的山岭中,空灵而洁净,在沉睡中又沉淀了青涩,抹去了稚嫩与忧苦。忘人间之灼色,感心中之清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蜉蝣不过朝暮,而茶却有四季之分,季季香气口感都有分别,变化万千,叫人回味。我面前两只琉璃杯一大一小,分别盛着早春之味与春秋糅合的茶汤。
春茶者,茶汤清亮油润,一入口,茶香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那清甜的滋味,仿佛水滴入平湖泛起圈圈涟漪般逐渐漫漶口腔,又汩汩流向咽喉,咽喉中很快又有回甘泛起,这时温热的茶汤也流进了胃里,周围的脏器似乎也被暖到,变得无比熨帖。闭上眼睛用心品味,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朵在春风里唱歌,花香馥郁而不浓烈,身体里织造梦境的心室,嗒嗒地纺出一团洁白轻盈的梦,头顶的山月淡得留一道影儿,像未沾墨的新笔在宣纸上留下的一抹水痕。
再托起春秋茶的杯子轻嗅,一缕茶香将我从幻境中抽离,来到了青山绿水,洗茶东篱之境。秋茶的加入将丰富的滋味裹挟而来,又被春茶冲淡了寒凉,一杯春秋拼配的茶汤香气变幻宛如四季流转,有春天的饱满灵动,也有秋天的厚重沉静,这种香气是温润而富于变化的。季节的混合也带来了口感的层次感,入口是微涩的木本滋味,回甘又有着活泼而张扬的花果滋味,喝着茶汤,你能够想象出阳光下的生长繁茂的茶树,黑暗中茶饼的发酵悄无声息的那种过程,漫长的岁月里没有怨怼与焦灼,只有一颗静静等待的心。
这香气没有檀香的浓烈刺激,没有桂花的淡不可闻,一缕吸入鼻间,沁人肺腑,通透清明,暖意里是微甜的蜜味,沉醉期间,似乎在恍惚中能触摸到那些破碎的回忆,如烟往事在升腾中氤氲出一条模糊的线索,串联出那一路磕磕绊绊却繁花似锦的时光。等回过神来,便被醇厚的回甘包围了,再啜一口,体会那如同丝绸拂过舌尖的触感,滑入喉中,温润绵长。
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春秋联姻的魅力,大抵也是如此,喝出的是循环往复的美感,是阴阳协调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