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知音少,惺惺为我听
——淋贺
“那时,我住在山中,夜里,毫无预感的,就突然响起了箫声……在这样的山中,又是这样的夜晚,箫,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乐器了。它的声音,由于山岭起伏的坡度,显得有些滞涩,由于露水与风,显得有些潮湿,由于树枝与鸟兽的撕扯,它磨起了一道毛边,由于荒竹和夜色,它还沾上了几丝诡异……等经历这么多周折转辗到我身边时,箫声早已不成曲调了……那些日子里,那些铺满竹叶的夜晚,我就一直被这管箫折磨着,吞噬着……那是痛苦的愉悦,是无心无欲,旷绝千古的禅境……它的名字天生就是低音,它朴素,淡雅,不张扬,就像磨砂的陶器,或洗旧的丝绸。每次听箫,我都能闻到一丝苦味,就像苦丁茶在舌尖的清苦,又有点像刚刚割过的青草,在鼻端的生苦。它离我的眼睑很近,是一种大悲无泪的涩苦。箫的音韵无疑是低调的,甚至有些压抑,喑哑,憔悴……箫声,隔着岁月的迢迢山路,隔着空山幽谷,只为一人吹响……”
听到这段“箫感”时,恰逢窗外下着北方才见得到的鹅毛大雪,一片一片的飘落,静静的把天地铺满了白色。阴沉沉的上午,我泡着一道橘普茶,听到这段低沉好听的男低音,不知为什么,茶,瞬间就失了味……
箫曲,总是缓缓的,慢慢的,仿佛从远古流淌到耳边,再入心。箫是属于大自然的,它属于大山,深林,幽谷,湖畔……它的“低音”——沉厚,“中音”——如平湖,“高音”——则如长空。太多关于箫的乐曲,都是静静的开始,淡淡的收尾,像一段情感,一个人生,一个轮回,它是完整,是圆满的。
古人说:吹笙按管之时,声则可听,而容不耐看。可箫便不同。箫音美,吹箫也美,尤其是女人。它属于气柱发音,是人的气息经过吹口,送入竹管。吹箫人不能急,不能乱。“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安则音清。”……所以,箫声里尽管水波漾动,低吟浅唱,而吹箫的人却仍可以容颜不改,于女人而言,还能愈增娇媚。
卧室的叫醒音乐,我设置了一首箫曲。婉转一声远音,然后留下散板的空拍……人,一下子醒了,但梦好像还在延伸,这半梦半醒之间,箫音引路,一拍一音,淡了梦,醒了神,慢慢把人带入这烟火红尘中。
而我是女子,我更愿听箫时,净手,泡茶,翻书……远山随风来,故人犹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