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吃茶不挑,颇懂得感恩,他在文章里回忆说:“近年在北京这种茶叶又出现了,美其名曰平水珠茶,后来在这里又买不到,结果仍旧是买龙井,所能买到的也是普通的种类,若是旗枪雀舌之类却是没有见过,碰运气可以在市上买到碧螺春,不过那是很难得遇见的。”
真是有茶在就开心,有茶在就感恩。
周作人在其50岁大寿的时候,写有一首《自寿诗》,很有禅意,似乎参透了生命的玄机。
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
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
老去无端玩骨董,闲来随分种胡麻。
旁人若问其中意,且到寒斋吃苦茶。
“寒斋吃苦茶”,一个清寂文人的做派瞬间被刻画,有茶在,周作人就孤单了。当然了,茶亦不拒友,否则就太自私了。
古人吃完三杯美酒,上马去,周作人吃罢茶,继续修自己的胜业,可入世,可出世,何其高妙?
几乎每一个善于品茗的人都有一段难忘的茶事。有些人可出入于茶,丝毫不留痕迹,譬如周作人。也有人,决计一辈子与茶为伍,不曾背离,譬如李叔同。
李叔同也是一位颇有茶缘的人,他曾经常去西湖边的景春园吃茶,一杯清茶,一坐就是半天,对着宁静的西湖,观三潭印月、听南屏晚钟,他心如止水,无边的俗世烟火都在这样的风景里洗尽铅华。
1913年夏,李叔同和夏丏尊为逃避学校庸俗的事务,索性到西湖的湖心亭去吃茶,对月品茗,畅谈人生,夏丏尊对李叔同说:像我们这种人,出家做和尚倒是挺好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李叔同后来果真出家。一杯茶,成就了弘一大师。
淡出红尘之后没几年,夏丏尊的父亲去世,李叔同写了一封信,信中,不忘提“茶”:“由尊处命茶房一人布置伺候一切……灵前亦须上茶上供及香烛。”这一举止,布的仿佛一个灵魂的道场,如此雅致的祭拜,恐怕也只有李叔同能想得出来。
说句不清净的话,茶是有瘾的,而且茶瘾比网瘾、毒瘾都难以戒除,因为,这是心瘾,已然成为心中难以割舍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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