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过,山间的草木便不可遏制地绿了起来,真真是无边光景一时新。
读《小窗幽记》,读到:"四月有新笋、新茶、新寒豆、新含桃,绿阴一片,黄鸟数声,乍晴乍雨,不暖不寒,坐间非雅非俗,半醉半醒,尔时如从鹤背飞下耳。"突然觉得这世间万物是如此的奇妙,即便是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那一簇春笋,那一盏新茶,却依然让我们满心欢喜。
清水茶山,位于清水村山顶,常年漂浮着云雾,浸润在一片雨露中,所以高山云雾出好茶,茶味悠远。清明节前,茶树发芽数量逐渐增多,茶叶鲜嫩,品质最优,是不可多得的“明前茶”。采茶需早起,六七点的样子,茶农便要提着水壶背着干粮往茶山上走。山间春水喧哗,鸟鸣上下,于清早的冷清中又显出一些热闹来。
待走进茶山,一垄一垄的茶树整整齐齐地立在茶园里,新长出的两三片嫩芽,透过早晨的阳光,嫩黄透亮。采茶时,用手指将茶叶从茎上采下,挑选茶叶为一叶一芽,或是一叶两芽。自家做茶的话,就将采来的新鲜茶叶倒入晾筛中晾筛,待茶叶全部萎靡后便可倒入锅中翻炒,经杀青、揉捻、干燥等工序后便可冲泡。
因着友人的关系,得以买到了一些农人自家炒制的新茶。到手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泡来喝。先取下烧水壶,倒入洁净的水,然后开始慢慢等待水开。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枯燥,但茶,就是要让你从烧开一壶水开始,便要有足够的耐心。这空隙,倒最适合取出杯盏布置茶席了,因为独居,这布置倒也简单:一壶一杯,一罐一茶洗,一枝海棠。
等听到烧水壶里的水开始翻滚的时候,便取下烧水壶将水添入茶水壶,然后静置于茶席一侧。待水温稍降,将水注入玻璃杯中,然后从罐里取出一小撮的茶叶投入水中,稍许,便可看到许多嫩芽悬浮于上,茶叶在水雾的轻盈升腾中一点点舒展,鲜绿在茶叶的翻转沉浮中一寸寸还原,茶香在碧绿的恣意伸展中一缕缕溢出,屋子里顿时春意盎然。
待茶汤凉至适口后,便可品尝茶汤滋味,此时宜小口品啜,缓慢吞咽,细细领略茶中风韵,新茶茶味略淡,但却不影响它的清香。接着继续加水,谓之二开茶,三开茶……至此时,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杯中的一枚茶叶,如此微小又如此坚定。
东坡先生写到:“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其实,茶是最能给人安慰的,喝茶的人,也必有一颗温柔洁净的心。不管我们身处何地,我们都将满心虔诚地泡好每一盏茶,亦如我们满心虔诚地过好每一日。四月已至,就让我们满心欢喜地喝下今春的第一口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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