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我忽然发现茶的包容性也应该包含这种偶然的喜欢,因为茶的乐趣不需要每个人都是行家里手,也可以仅仅是因为一点好奇,一点贪恋。
“云水里载酒,松篁里煎茶”,这种对茶的乐趣自汉唐以后,便以文人墨客的不惜笔墨的赞美来知人论世。
晋代杜育在《荈赋》里写煮茶,“惟兹初成,沫沈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
你看正在烹煮的茶汤,茶沫沉底,茶面翻滚着雪花一样的泡沫。茶色清亮碧绿,仿佛春天的草木一样耀眼。这茶事纷纷啊,无论从口感还是从观赏来看,就着实是美事一件啦。
以茶当酒自古也算是一桩有趣事,这件趣事的发明者应是宋朝诗人杜小山,因为是他在《寒夜》这首诗里说:“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在一个寒冬之夜,明月照窗,他与朋友相对而坐以茶代酒,吃茶赏梅,欢叙旧情,趣意盎然跃入字里行间了。
如果说,酒可以浇愁,那么,茶也可以解忧。“空堂坐相忆,酌茗聊代醉。”被李白戏称“风流天下闻”的孟浩然,因为仕途失意,在他的《清明即事》留下了这样的诗句。他以茶代酒似乎要消掉千古愁,为什么不喝酒,因为酒是放纵,而茶与酒恰好相反,它是自我的节制,是镇静剂、是诗人并不愿意自己烂醉如泥,只想让这一杯茶给自己小小的慰藉。据说当人要做出某项重大决策之时,陪伴他的,定是一杯又一杯的清茶。待茶渐无味,天渐泛白,杂乱的事项便已被自己消化的烟消云散了,那抹清愁也就随茶水的冲泡越来越淡越无。
唐朝诗人卢仝吃茶有个奇特的规定:每次吃茶不吃第七杯,否则就会醉。他在《饮茶歌》中曾这样描绘:“七碗吃不得,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是真的醉吗?也许是,但其实也更多是诗人对自己一种小小的节制的乐趣,有所克制才能更深切体会到刚刚好的喜悦感,因为幸福原本就是一种有节制的满足感,带着这一份念想每一次吃茶才会显得更情深意长。
但要说把茶的趣味写到绝的诗句我只服苏东波。
这位云游四海,琴棋书画诗酒茶都玩得转的行家走过许多石桥,看过许多美景,吃过许多好茶,写了这首《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
“仙山灵草湿行云,洗温香肌粉末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古往今来关于茶的比喻可以说不胜其多:嘉木、叶嘉、瑞草、灵草、灵芽、雀舌、龙团、清友、扇子、雏鸟、琼蕊浆、忘忧草等等,但苏先生“佳人”的形容一出就完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曼妙。也让吃茶人顿感茶之惊艳,即使一个人安静吃茶的时光啊都有了红袖添香的缠绵。
你说这“佳人”是诗经中溯水而来的“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还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中隔水而来的美人呢?
从来美人似繁花,如今佳茗似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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