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尘缘,于如今的烟火人间再遇、再续、再灭。
前世的青衫上染了多少茶烟,才得如今的茶相伴。
于人也好,于茶也罢,多少次相遇、别离,都是一个“缘”字而言。
强求不得,躲避不了,亦然留不住,你只能任它去留。
佛语有: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同茶的缘分,实属难得,纵然有人遇见,却不懂得其中的别样人间。
就如有些人惊鸿一面,后续便是不了了之,唯有初见的缘分。
懂茶的人,并非是能一口喝出茶的品种或者年份的人,而是每一口茶都认认真真感受,每一口茶给他的心情都涌上心头,每一种心情都是他于人间的思考。
禅家讲三个字,唤作“平常心”,何谓“平常心”?即澹泊自然,困来即眠,饥来即食,不必百般须索,亦不必千番计较。
缘来,坦然接纳,用心感受。
卢仝继陆羽后又一爱茶的人,一首《七碗茶诗》聊表心意。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 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卢仝号玉川子,初唐四杰之一,其家境贫寒,却淡泊名利,不为官禄折腰。
一生好茶,同韩愈、张籍交好,谓中国的“茶仙”。
最喜欢他的一句“平生茶炉为故人,一日不见心生尘。”
故人二字用得亲切,想起那句情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是一种特别的情愫,不自觉的,却莫名亲切和熟悉。
以茶炉为故人,见器思茶,对茶的深情呼之欲出、情不自禁。
于人潮汹涌的世间,我们所见澎湃的红尘,风尘仆仆、接踵而至。
人潮处,我看到的是满目浮躁的心,众人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想于这样慌乱的世间,寻得一处安心的地方,抚慰初心,慰藉风尘。
方寸茶桌,几盏清茗,外面是市井小巷也好,是闹市街头也罢,通通都无关紧要。
它所隔离的不只是人潮,还有风尘和嘈杂的心,是别样人间。
浮动的人间无常也好,幻化的世故人心,在茶桌上便通通被卸了去。
杯中浮沉最终会沉寂,人生浮沉也会归于平静安稳。
一杯冷暖高低举,半盏清香寂寞来。逐客难容诗句恶,禅心不饮世情哀。
自古文人多将清茗喻为佳人,或是等待佳人的知情之物。
前有苏轼的“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的比喻,后有佚名者的“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的期望。
茶轻盈许多,念及它时,便觉得是美景,是美人,亦或是别样人间。
夕阳中,从茶会上缓缓归来,手提茶篮的妙龄少女,晃着纤纤细手,茶烟相伴。
应了陆游诗里的景“细啜襟灵爽,微吟齿颊香。归来更清绝,竹影踏斜阳。”
种种都是爱茶人的情愫,有的悠长,有的清丽,有的情不自禁。
我们品出的茶,和牛、羊吃的草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加了心情。
所谓平生茶炉为故人,即是这般对茶的情愫,喝茶的心情。
茶者,南方嘉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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