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茶关天。
那茶里有活生生的阳光,似乎可以直接咬嚼上几口的。
实际上,晒青之“拙”,正是普洱得以诞生、育化、成熟之根本、之强项、之关键。
我尝谓自己一度偏嗜绿茶的原因,是“未经发酵的绿茶香味清淡天然,使得各自茶性的保持特别完整与分明”,又尝说鉴定乌龙系列茶的时候,“一定要在三道五道所谓‘精华’过后,才觉得其茶性方出”,要散尽了半发酵茶那点掩抑天性的“人力”的香之后,才进得去。
真香真相,恰恰不能从表演里来。
熟普呢?
熟普的人工催化的痕迹,始终让我觉得空荡荡的,人离开泥土太无远了似的,那个空际虽然逍遥,却没个落脚处。
当然,普洱茶的特殊性甚至距离感的不同,有时候也正在这里。
生普大略似山寺武僧,出手刚猛了些,有粗糙味和日晒气,好在路数清晰,清冽未减,冽而酽。
岁月的清情绵渺抵消了一切天资的高下,是“笔补造化天无功”。
这也是一种殊不易得的美感吧。
无论如何,“自然老去”的生普----老茶,未经人工改变,一切得自天机,有岁月的无常和它无欲的沉睡的双重合力,那里的生命一旦复苏,绝有熟普所未知难明者,人道到底难尽天道。
喝普洱茶近乎在感受文艺复兴,它有点“老人茶”的味道了:和、厚、容、老。
普洱茶是种老爷爷吧。但一定要是个好的老爷爷,“随心所欲”的慈和睿智,要从修炼里来,节制里来,工工整整的岁月熬煎中来,这份生命的慧性与爱的能力,非一日之功,非一时之力。
“甘”之为感觉,甜在口吻,口味比较含蓄、深入,可以把握、可以逗留、可以回顾;不像表现为气味的香,那么飘逸、多变、稍纵即逝,让人紧张中还要怅惘着。
这种“挥发性”的物质,常让脆弱的人收到生命无常的暗示。
而“甘”呢?偏偏往往又和苦味相伴,苦尽甘来,分外惊动。
喝普洱因此就带上了若干口人生的遐想绮思,那种回眸时候的淡定从容,恰恰需要你曾经绚烂过,繁华过,却不留恋,不执著。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夕阳西下,红是青山绿是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