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绿茶、红茶、青茶,却不知有白茶。“白”是白月光、白莲花、白娘子的“白”,与“茶”字在一起道骨仙风,格外养眼、生香。仿佛皓月当空,沉睡的山头,翠绿得极为隆重的生命,涌动在皑皑白雪下,等某天你可以不鲜衣怒马,在风日洒然里将它唤醒。
听闻聚贤茶屋有白茶,愿裁一段光阴与它相守。光阴长长短短,君可随意,蓦然回首,大抵会有过了小半生的感觉。
春风肥美易熏人醉,秋风骨感令人清,长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先自添了几分仙气。行走在林阴小道上,忽然觉得因了一幢茶屋的所在,开始变得深幽。
风中有修竹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竹林开幽境”,此言不差。隐约又有清泉声从林间出。拾级而上,午后阳光正好,茶屋掩映在竹影光影之中,描着青花的、荷花的茶具楚楚有风姿,席巾、字画清雅,落尽繁华盛世的缤纷,茶屋的绿萝出奇的碧绿,叶片极为干净,片片如新拭,无一枯黄。空气很湿润,有茶和绿萝的湿气。一藏青色旗袍的少女捧着茶杯,神情娴雅,坐在茶席旁沏茶,那份淡定当是茶气长久熏染而得,清淡相宜。案几边盛开着一朵小小的睡莲,“花来衫里,影落池中”,睡莲和女孩像薄晨里的荷,淡淡飘逸而出,心底一池春水微微被吹开了。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着已与世声隔绝。
我想看看整个茶室,茶屋的主人起身亲自领路引我参观。
我奇怪:怎么会有云南来的瓦猫?怎么会有几百年的太平缸?怎么会有风雨斑驳的石匾?怎么会有一池莲花?怎么会有满院书香?
茶屋主人说,当女儿放弃国际标准舞舞蹈老师的优厚待遇而决意去茶学院学茶时,他就开始构思茶屋所有的陈设。他和妻子都喜欢茶,也常带女儿去喝茶。女儿学过舞蹈且成绩相当优异,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茶,认定茶是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东西。
我讶异,这么年轻的孩子可以不辞辛苦亲上茶山采茶、收茶、制茶。茶屋这么偏僻,不怕生意不好?
主人笑道:“我跟茶屋的孩子们说,今天有客人来,你们就尽心为我们的客人泡好每一杯茶,今天若是没有客人来,那么你们切记,一定要为自己泡好一杯茶。”
有这么做生意的?即使赔本,也欢喜孩子们在茶艺中成长。茶庄主人三十多岁下海,开办保洁公司是捞的第一桶金,后来又开过餐馆、开过宾馆,到了现在,回归与茶相伴的时候。
风轻起,满院浮动桂花的香,我才发现茶屋四周还种着兰花、腊梅、杜鹃、凌霄花,微型的雪峰山脉清朗地屹立着,站在庭院里,觉山色皆来相就。“即使某天茶屋不在这里了,我也会把这一切留给小区……那里还缺几棵古茶树。”他指向庭院外围的长长小道对我说。
“浮云吹似雪,世味煮成茶”。我竟开始盼望,大雪压住红尘,古茶树下,茶屋里正围炉煮雪,来一场烹茶问禅,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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