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和我生活的小城市,有一种天然而隐秘的联系。“茶”这个字本来没有,陆羽把苦荼的“荼”减去一笔,才有了它。和茶香四溢的苏州、泉州比起来,自己所处的宁德市是处在青春期的少年,喜欢尖锐而冲动的工业味道;又像尚未识途的马驹,不知哪条路通向茶道智慧的彼岸。
古老的茶香,并未浸润透小城市的市井。
当月光照进我的书房,我一边品着普洱,一边向往着北宋女词人李清照与她丈夫赵明诚的茶意生活:那是一个有月的晚上,“归来堂”里一对小夫妇,正在月光下品茗。女的才华横溢,每沏一杯都要作词一阕,男的博学多才,每听一阕都要回应一首。茶杯面前是泛着油墨清芬的诗卷,那是一对多么和睦的夫妻啊,以茶打赌猜书,品茶吟诗作对,尽管第二天他们身边又会有成堆的琐事,茶的香味留在味蕾,就要为生存作艰苦的斗争。茶淡了又沏,诗却越吟越多,也越吟越好,留在了历史中。
诚然,即使是才情高妙的人也得为生计奔走。忙忙碌碌,生活就七个字,茶占一位,文学也本就是生活,有茶的一味。平淡也好,高雅也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从那瓷质茶器里流溢出的享受正是喧嚣背后仅剩的一方净土。
想来,人总要学会长大和成熟,就像普洱茶一样,绽放由浓到淡、由淡到浓的一生,然后沉淀下精华。人生的路很长,长到我们不知道它何时才是尽头,但是它也很短,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没有冗长的等待,没有无尽的痛苦,更没有扰心的牵挂,就那样放手。
最好的时光在普洱茶香里,茶影映出我的性灵文字,使得流水般的生活背景多了一份安祥与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