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收到一朋友送来的茶叶,立即烧水,泡了一杯。看大片的茶叶在水中翻腾,茶呃,于我,是枯燥生活中难得的享受。
现在,一进办公室,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烧水泡茶。有时刚沏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享用,上课铃声就敲响了,心中自然不舍,害怕过了那么四十分钟,好端端的一杯茶会活生生地变成了一抔潲水,遂带了水杯进班上课;偶尔呷一口,便是三尺讲台上很有韵味的事儿。我这上课时喝水的坏毛病就是这么养成的,想过要改,但始终舍不得那一口茶。
据说,闻一多上课时,先要抽上一口烟,然后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章太炎上课,更有意思,得三五个弟子陪同,如马幼渔、钱玄同、刘半农等,都是一时俊杰,大师级人物。此公国语不好,由刘半农任翻译,钱玄同写板书,马幼渔倒茶水,可谓盛况空前。我想,就喝个茶,既成不了名士,也不至于罪大恶极,我任性一下,也说不到师德师风上去呗。
只是,上午喝了茶,中午不太容易入睡,我有时就蹩到学校的山坡上,摘几片桑叶,洗去尘埃,卷成一卷,或者剪碎,权当茶叶,竟然清爽可口,也可以喝得兴味酣然。如果早晨我就知道中午要加班,便有恃无恐,从早自习开始,端个水杯到处转悠,心中觉得十分舒坦。合计一下,我可能就跟酒鬼、烟鬼对烟酒的嗜好差不多,一旦缺了茶,就开始闹心。再好的酒,我喝着都呛鼻子;再好的烟,我抽着都苦涩。惟独对茶,稍微能够分出点好坏,但非要我说出个什么道道来,也不见得。茶一入口,有的润喉,有的润心,有的怡神,有的怡情,个中三昧,自己知道。
喝茶,我很在乎视觉感受,偏好玻璃杯,办公桌上摆了两三个,柜子里藏了一两个。透过那层玻璃,看茶叶在沸水里绽放,汤色澄亮,青绿诱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如此一来,我对保温杯很不待见——那是喝水的工具,不是泡茶的器皿。试想,那么甘醇的茶,偷偷摸摸的在一个黑匣子里孤独地衰败,衣锦夜行,实在大煞风景。看电视,看新闻画面,我一般先看领导人的表情,再看他面前的水杯里都泡的是什么茶。现在的领导汲取了“表哥”的教训,不用玻璃杯,就看不清楚杯子里的乾坤,我竟觉得有些失望。
红茶喝着怎么都像中药;花茶不伦不类,喧宾夺主,是在嚼花,不是在喝茶;白茶、黄茶、黑茶,就是书上概念,小众产品,还没有认真品尝过;普洱茶真假莫辨,不经常喝,就喝不出味道。所以就喝茶而言,我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主观性很强,随性就好。
它们曾经很鲜活地长在枝头,接受阳光雨露的恩泽,不知被哪双巧手采摘下来,晾晒吹干,揉捻蒸煮,然后越过万水千山,方才成为我杯中之物。它跳起的那一段短暂的舞蹈,是它最美的生命形态,竟然不一定有人赏识,最后往往是被忽略。在我办公室或家里,没有山泉,谈不上茶艺和像样的茶具,甚至缺少诗书,它就这样被轻贱。
茶呃,浓缩的是生命;喝茶呃,浓缩的是生活。我希望有一天,怀着庄严肃穆的心情,在茶中能够喝出些禅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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