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对茶的感觉没有那么敏感,感觉茶都是一个味道。当然,那时候喝茶的品种也没现在这么丰富,只是觉得喝茶比白水解渴。后来,物质条件慢慢好了,各种各样的茶也涌入生活,才发现茶的滋味原来是一个好大的世界。
茶有绿茶和发酵茶的区别,发酵茶又有所谓微发酵、半发酵和全发酵的区别。按产地分,各地的茶特色不同,其中绿茶尤以江南为盛。江南一带,人们习惯以大杯泡绿茶,看着碧绿的嫩芽在沸水中上下舞动,直到一根根竖在杯中,呷一口,香气沁心沁肺,微微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慢慢变化展现出不同的层次。喝茶对那些老茶客成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对茶的依赖超越了物质的范畴,以至于成了一种精神依赖。
说到绿茶,有两个城市不能不提,那就是杭州和成都。这两个城市都属产茶区,也是最有生活品质的城市。不知道是茶成就了这份闲适,还是悠闲的生活造就了饮茶的风俗。总之,在这两个城市,茶和茶馆是最亮丽的风景,喝茶、泡茶馆也成了城市生活不能缺少的主题。
在福建广东一带,喝茶是一种特别的生活方式。他们每天饭后工间,坐下来,泡一壶铁观音或乌龙茶,小茶盅里斟满金色的茶汤,却不见半根茶叶,闻一闻,呷一口,舌头捋一捋,茶香舒缓,滋味悠长,涩后回甘。你一杯我一杯,仿佛身边的现实世界瞬间不存在了,身心进入一个奇妙的虚幻境界。这时候,谈什么都舒心,不谈什么也舒心。那一套玲琅满目的茶具成了视觉的中心,心灵的道台。
这些年,云南的普洱茶成了热宠。普洱茶是一种乔木上的大叶子,不同于普通的茶树。它独特的加工工艺和外形已经让人充满好奇,传奇般的茶马故事更是引人入胜,加上市场的热捧,一时间洛阳纸贵,一饼好的陈年普洱动辄上千上万。
而红茶,在西方人的生活里几乎就是茶的全部。虽然西方人也陆续接受了绿茶,但他们通常说到茶,通常还是指的红茶。我见到西方人喝绿茶,呷一口茶,嘴巴动一动,然后缓缓地吐出茶叶,自得其乐,和一位江南老茶客没啥区别。我猜想,在他的脑壳里究竟还能不能区分出哪些是东方的,哪些是西方的?
其实,喝茶这件事持续了上千年。唐代的人喝茶,是把茶叶碾碎了,用沸水煮成浆汁,连茶末和茶汤一起喝下。后来改成了茶汤分离的喝法。冲泡方式也随茶叶和地域的不同而有所区别。而连茶带汤的喝法被日本人学去了,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哲学,称为日本茶道。如今,随着现代化和国际化一同又传回来。很多茶器又融入了日式的细腻与优雅。
现在,拥有一套颇为讲究的茶具已是平常事,绿茶、红茶、铁观音、乌龙茶、普洱茶,对于百姓已是耳熟能详,品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半发酵的铁观音、乌龙茶,全发酵的红茶、普洱,由于冲泡需要特定的器具,冲泡温度、时间也颇为敏感,泡茶、喝茶既是养生,也能让生活节奏放慢、身心放松,逐渐为广大的人群所接受。
有很多人喝茶没有太多的讲究,一切顺其自然。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本来嘛,喝茶如吃饭,很个人的事,想怎样就怎样,何必折腾自己?
有一次,一位朋友端起我泡的茶,突然问一句;“你平时也喝茶吗?”我一愣,忽然感觉到话语背后的问题;“你懂茶吗?你会泡茶吗?茶是一种学问!”我用很中国式的回答搪塞道:“我不懂,瞎喝”似乎这样一说,我冲泡过程中一切简化、实用的程序都变得自然而然,泡出来的茶自然也没那么考究,大差不差的,凑乎喝吧。
我是个不讲求繁缛形式的人,却又似乎很在意一些不能忽视的细节。一次应朋友之约去喝茶,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暗红色布囊,看上去很精致的样子,打开来是一套茶具。在他开始泡茶的时候,我随手翻翻那个锦囊,上面斑斑点点的茶渍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我顿时反胃。任凭他讲这把壶多么的奥妙、茶叶多么的玄乎,我端起茶盅,实在无法下咽,遂找借口逃遁。
茶、泡茶、喝茶有很多讲究,不同的茶,不同的泡法,不同的喝法,也有完全不同感受。如同人生,有很多人自然天成,有很多人矫揉做作;有的人丰厚博大,有的人附庸风雅。喝茶本是一件小事,却能折射出一种人生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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