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东游日本,知我爱茶,特意买来上等玉露,辗转寄来,末了不忘叮嘱我:“赏味期限只有三个月,你可千万喝完。”我笑她:“不过是五七次的量,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我喝顺嘴了再问你要。”回家后,开封一尝,果真是与众不同的鲜爽滋味。尤其那香气,更是妙得可以把我顶个跟头。我当即又做了一次冷泡茶,便将其严封密装,包上塑料袋又放进保鲜盒,珍而重之地藏进冰箱。
接下来便是一段工作繁忙的日子。偶尔有几次也想用茶香抚慰疲惫的身心,却总是自己打消了这念头:如此草率,岂非唐突佳人、糟蹋好茶?而那一盒玉露,便这样束之高阁了许久。终于一日,难得清闲,我毕恭毕敬地请出佳茗、烧上矿泉水、摆开美器时,愕然发现:那鲜爽的滋味、诱人的香气,虽不至于损失殆尽,却只如镜中花水中月,极难捕捉了。
我怅然若失——不,应当是难过,难过得如同被抢了心爱糖果的孩子。可抢走它的,岂非正是我自己?如果回到最初的那一刻,我仍然会抱有珍重与感恩之心去对这一杯茶。但是无需清闲,工作之余的间歇就很好;也不用矿泉水,烧开的自来水也不差。在最好的时光大口饮下这杯茶,便是对它最温柔的相待了。
我曾在最好的时光遇见它,然后因为“珍惜”而让它溜走。不止是茶,这世间太多的东西都是如此。越用力紧握,越迅速流逝。多少次,我们不愿薄待了眼前的人和事,却又岂知对方所需要的,不是等待数十年后的承诺,而只是此时此刻的携手并肩。而错过的茶香,终究只氤氲在记忆里,不负最初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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