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日晴好,起炭煮水,唱机里悠悠转出杜普蕾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扫屋除尘,整理书斋。
把李渔、陈继儒、文震亨、张潮、张岱、王佐、冷谦几位先生著作归置一处,将茶器,香炉,笔、砚台、臂搁、印章、花瓶一一擦拭,洁净清幽,身心调适,唯有“五情既治,百魔不生,洁不污而后天下之清归焉。”
白居易在《庐山草堂记》里的理想书斋是这个样子的:三间两柱,二室四牖,广袤丰杀,一称心力。洞北户,来阴风,防徂暑也;敞南甍,纳阳日,虞祁寒也。木斫而已,不加丹;墙圬而已,不加白。砌阶用石,幂窗用纸,竹帘纻帏,率称是焉。堂中设木榻四,素屏二,漆琴一张,儒、道、佛书各两三卷。
只一间容膝丈室,安详、谦和、涵容、洒脱,可不尚虚礼,忘形言笑。茶烟起,展卷卧游,泛漫天地。
夫君散步时随手顺来了花木香材,柏子、樟木、月桂、松针......悉数投入茶炉,只见青烟袅袅,水至二沸,掩风门调至文火,投茶头三粒煨煮,少时,陶壶松涛声起,见茶汤红润,松木兼枣香溢出时,提梁注水至青白瓷葵口高足茶碗,瓷勺分汤:
汤质丰盈绸糯,轻软香醇,木质味有桂圆香停留,如调淡的蜂蜜水,香广入喉,回甘隐隐有花蜜的清新,生津绵绵,气息悠远深长。煨煮数轮,茶汤愈发绸厚甘润,枣香弥弥而出,甘入喉,静入心脾,口齿间缠绵温雅......
午后的这壶茶喝得素心若闲,与杜普蕾的琴茶相和,书斋的松柏定神养心,茶汤于茶炉微火慢煨始终温热,直至甘淡爽利,两腋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