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节日的时候,开着那部据说没有最丑,只有更丑的小轿车来乡下,在山水田园间游荡,已经是过节的固定节目。
国庆节假期如约来到茶园 ,看到幼嫩的秋茶正在努力地生长,初秋的凉风已经退去难耐的闷热,也还没有深秋的萧萧杀气。只觉得在这凉爽秋风的吹拂之下,顿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胸中烦闷一扫而光。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翠绿茶园,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这半辈子来和“茶”的那份不解之缘。
第一次对茶有了记忆,大约是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那个物质生活非常紧缺的年代,喝茶是不会有的,就是有茶可喝,没有多少油水的胃也是受不了茶力的消食作用,所以对茶是敬而远之。况且茶这东西,一般小孩子是不喜欢的,因为再甘醇的茶水,在孩子口中都只有苦涩。所以第一次对茶的记忆并非来自品茶,而是来自于采茶。
那时候的学校应该是属于村办的吧,反正乡里有分一些茶园给学校管理。那时候的小学每周有二节劳动课,所以在劳动课给学校采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记得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采茶劳动课,很兴奋。到了茶园,在老师的鼓动下就占据了一棵生长得密密麻麻的茶树采摘起来。但是,采茶本来就不太容易,一个从来没有采过茶的小孩子要独自采完一棵茂密的茶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直到劳动课结束,那棵茶树依然茂盛,那时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害怕没有采完茶遭到批评。幸亏时间到了跟着大家回家时,也没有被批评,一颗驿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以后劳动课采茶就再也不敢独自一个人采一棵茶树了。与茶的第一次结缘,就是这样带着几分惊恐。
第二场茶之缘仍然是采茶。那时候家乡的茶园都是集体的,由村委管理,生产队也没有茶园,家庭的自留地有一点点茶树,很少的。村里采茶要雇工,村民都可以去采茶赚工钱,有个名词叫“搞现金”。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天,我也参加采茶“搞现金”。一共采了二次茶,第一次采了九两,负责称茶叶的人记为一斤。第二次采了二两,这一次没有记成三两,实称实记,就二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去村里茶厂领了1角2分钱的工钱。时间真的清洗了记忆,现在无论如何回忆不起领了0.12元工钱的情形,也不知道这0.12元后来究竟何去何从,不知道有没有拿去买零食,但是,让我刻骨难忘的是那时候的菱形花生糖真好吃。
童年与茶的直接结缘大约就这二件事,另外的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村里茶厂制茶时的茶香味,满乡满里就一个字---“香”。香到骨子里去、香到基因里面!
虽然采茶可以搞现金。但是,似乎父亲并不太支持我去采茶。挂在他嘴里的总是那句话,“子孙虽愚,诗书不可不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后来再也没有去采茶“搞现金”。
读小学的后期,农村包产到户,村里的茶园大部分分给村民自己种植。伴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活跃,茶叶的身价居然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暴涨起来。穷了几千年的茶农,突然间像打了兴奋剂。整天育茶、种茶、采茶、制茶、卖茶,忙了个不亦乐乎。不过,茶叶生产这事是一种能把壮汉累垮,把廋人累死的事情。至今我仍然有一道制茶的工序没有完全参与,那就是“摇青”,摇青其实也不是太重的体力活,白天摇青我也做了无数次,可怕的是夜里摇青。一批春茶叶的制作至少要六次摇青,土话叫“浪菜”。每二小时摇青一次,夜里二点,四点闹钟闹起来摇青,折腾几天,脸色就发青了。
因为制茶这么辛苦,那时候也没有大规模使用制茶机械,所以尽管当时制茶经济效应不错,但是实在过于辛苦,所以父亲的嘴里仍然时不时冒出那句话:“子孙虽愚,诗书不可不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市场的行情,就像山里的天气阴晴不定。不出几年,茶叶价格就一落千丈。虽然有几年好光景,但是那时候产量少,时间短,底子薄,因此茶叶跌价,茶农们依然穷苦。而父亲的那句话就重复得更加频繁。
再后来,因为我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工作,又因为交通不方便,也还未到了静心品茶的年龄。所以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我的生活近乎与茶绝缘。
单丛茶的行情低迷了很多年,来到2005年,单丛茶的行情又开始看涨,近十年来价格涨了十几倍,茶农,茶商们的日子渐渐滋润起来,期间有些亲戚朋友让我尝试做点茶叶买卖。但是因为受父辈轻农,轻商的影响,使我对这事没有产生一点点兴趣。
近年来,随着各种各样人情世事的变迁,人生态度也渐渐的改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搭建起了一条小小的桥梁,桥的那一端是种茶、制茶的兄弟叔孙,桥的这一端是喝茶、品茶的兄弟姐妹。意外的是,一年多来,这条小小的桥梁上虽说不上车水马龙,但是过客居然是络绎不绝有熙熙攘攘之景。于是泡茶、品茶、聊茶、挑茶、载茶、复茶、包装茶、邮寄茶。一下子又是和茶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站在茶园上,面对郁郁葱葱的茶树我静静地思考起来,为什么这辈子的茶缘挥之难去,召之即来?一阵山风吹来,突然间内心一片清明,因为我是茶山的孩子......
(责任编辑: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