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好茶是个绝活。但常提到的都不够绝。
择水置器若无聊,不是绝活。
前辈说泡茶之绝,常绝在:用什么水,置什么器。现在想想那些都是无聊的空话。你能选择的水不多,器也不可能一茶一换。为一抓茶,整一屋的杯壶,备一山的泉水,既无必要,也不现实。水和器的问题,你我都是凡人不是神仙,还得低低头,做做妥协的功课。
投茶水温若无趣,不是绝活。
闽北人泡茶和潮汕人泡茶,投茶量都不一样。茶水比也有地理环境、个人口感的差异。你说你绝活,我说我绝活,其实这根本不是绝活。况且现在泡茶指南多如牛毛,你听哪一家的好?每次泡茶都用小托盘在毫克单位上计较,这泡茶的乐趣也就比毫克还小。
雕虫小技若无道,不是绝活。
还有民间绝活,说泡一道茶,壶口转了360度刚好一圈。又有民间绝活,说一道茶泡了十泡,前后香、甘、苦、涩以及什么生津等等一个味,能做到前后十泡的高度一致。
这些是绝活吗?我承认有生之年自己不一定能练出来。不过躲在厕所吸烟时吞云吐雾吐出了一个个烟圈,这是多少小学生沾沾自喜引以为荣的绝活,不过之后整个吸烟都是羞耻。何况茶还有一个想抛都抛不开的“茶道”。
泡茶绝活在《九阴真经》中。
读过《射雕英雄传》的人都会有个“双手互搏”记忆。老顽童周伯通被困桃花岛,百般无聊,和傻小子郭靖结为好兄弟,还玩起左手跟右手打架的游戏。这可是直通《九阴真经》的绝活。泡茶之难,难在身心内外的协调;泡茶之绝,绝于“身心互搏”。但凡品茶多有所寄托,茶里茶外就有矛盾需要协调。
以最常见的品茶读书为例。
泡茶功在一念之间,读书妙在入神之际。既要分秒不差地泡好茶,又要投入地欣赏春花秋月,和书中的林黛玉一起悲悲戚戚,没有身心内外的高度协调统一恐怕应付不过来。茶器与书本一冲突,你那个“一念之间变化万千”的茶味就守不住了。所以要说绝活,身心分离而又协同一致,这是常人泡茶经常遇到的挑战。把它摆平,是真功夫。
左手泡茶,泡千年一遇之茶;右手提笔,提万世不二之笔。既把壶底乾坤照顾得溢香满怀,还把窗外江山收拾得玉宇清风。不谈什么生前身后名,只对得起动静一念间;眼、耳、鼻、舌、身、意,都能安安稳稳地放在一处,天、地、君、亲、师,都可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这杯茶,泡的才是绝世神功。
水质、水温、器具、坐杯,确实对茶味有影响。苦、涩、甘、香,尽在一念之间。一念之间,稍前稍后的差别都是万万千。
只牢牢守住一念之间的苦涩甘香就是绝活了?未必然!真正领悟泡茶绝活,胜似参透《九阴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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