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这篇文章对从事普洱茶研究的学者们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因为它既不像唐朝人樊绰那样,写了一句“茶出银生城界诸山…”便成为最早记载云南产茶的人,也没有像明代谢肇淛在《滇略》卷三中有"士庶所用,皆普茶也,蒸而团之"的记载,第一次有了“普洱”的称呼和记录了团茶的生产。
《普洱茶记》就像一本记事簿,将古今所有关于普洱茶的茶事记录在案,这篇800字左右的短文,虽然都是大杂烩式的拼凑组合,好多记载还都是引述前人著作,却贵在真实,贵在全面,“西南夷极边地”的少数民族,能留下之言片语的文字记录都殊为不易,我们应该感谢阮福,正是因为他一直保持着这种良好的记事习惯,才为我们保留下珍贵的《普洱茶记》,我们也才能从这篇“小而全”的文中窥见很多关于普洱茶的秘密。
【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之。】
【倚邦,蛮砖者味最胜。】
【普洱古属银生府】
这段主要是引用檀萃和李石之文,说明普洱茶的起源和产地,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唐宋时内地与边疆的银生、大理国战事不断,交通信息闭塞,以致于闹出宋人不知云南产茶,要以茶来换马的笑话了。
【八色贡茶】
这一段主要讲贡茶的采办,其中他提到“…以三四斤鲜叶,方能折成一斤干茶。”与我们现在鲜叶经过初加工后毛茶的重量相似。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八色贡茶分别是那些品类。
【又云茶产六山,气味随土性而异,生于赤土或土中杂石者最佳】
引述《思茅志稿》,点名茶树最适宜生长的环境,记录革登茶王树采摘之前的祭拜仪式。接下来是各种茶品的采制方法介绍:芽茶、小满茶、谷花茶、紧团茶、女儿茶、改造茶…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其实这些概念有的现今还在沿用。“其入商贩之手,而外细内粗者,名改造茶”这个改造茶,应该是最早的拼配了。
【将揉时预择其内之劲黄而不卷者,名金玉天,其固结而不改者,名疙瘩茶
这分明是黄片和茶头嘛,还“味极厚难得”
古人居然那么早就认识到它们的价值了,只有膜拜了。
附:《普洱茶记》
文/清·阮福
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之。福来滇,稽之《云南通志》,亦未得其详,但云产攸乐,革登,倚邦,莽枝,蛮砖,慢撒六茶山,而倚邦,蛮砖者味最胜。福考普洱府古为西南夷极边地,历代未经内附。檀萃《滇海虞衡志》云:尝疑普洱茶不知显自何时。宋范成大言,南渡后于桂林之静江以茶易西藩之马,是谓滇南无茶也。李石《续博物志》称:茶出银生诸山,采无时,杂椒姜烹而饮之。普洱古属银生府,西蕃之用普茶,已自唐时,宋人不知,尤于桂林以茶易马,宜滇马之不出也。李石亦南宋人。本朝顺治十六年平云南,那酋归附,旋判伏诛,遍历元江通判。以所属普洱等处六大茶山,纳地设普洱府,并设分防。思茅同知驻思茅,思茅离府治一百二十里
所谓普洱茶者,非普洱府界内所产,盖产于府属之思茅厅界也。厅素有茶山六处,曰倚邦,曰架布,曰嶍崆,曰蛮砖,曰革登,曰易武,与《通志》所载之名互异。福又捡贡茶案册,知每年进贡之茶,立于布政司库铜息项下,动支银一千两,由思茅厅领去转发采办,并置办收茶锡瓶缎匣木箱等费。其茶在思茅。本地收取新茶时,须以三四斤鲜茶,方能折成一斤干茶。每年备贡者,五斤重团茶,三斤重团茶,一斤重团茶,四两重团茶,一两五钱重团茶,又瓶装芽茶,蕊茶,匣盛茶膏,共八色,思茅同知领银承办
《思茅志稿》云:其治革登山有茶王树,较众茶树高大,土人当采茶时,先具醴礼祭于此,又云茶产六山,气味随土性而异,生于赤土或土中杂石者最佳,消食散寒解毒。于二月间采蕊极细而白,谓之毛尖,已作贡,贡后方许民间贩卖。采而蒸之,揉为团饼。其叶之少放而犹嫩者,名芽茶,采于三四月者,名小满茶,采于六七月者,名谷花茶,大而圆者,名紧团茶,小而圆者,名女儿茶,女儿茶为妇女所采,于雨前得之,即四两重团茶也;其入商贩之手,而外细内粗者,名改造茶;将揉时预择其内之劲黄而不卷者,名金玉天,其固结而不改者,名疙瘩茶。味极厚难得,种茶之家,芟锄备至,旁生草木,则味劣难售,或于他物同器,则染其气而不堪饮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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