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皇帝爱喝茶的不少,可却从不自己花钱买。倒不是皇帝不舍得花钱,而是他喝的茶,下面的大臣全包了。现在下属给领导送礼,还得遮遮掩掩。可当年臣子给皇帝送茶,却是正大光明。因为人家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贡茶”。
贡茶制度,是专制强权的产物。所谓纳贡,就是将自己地方上最好的特产缴送给征服者。这个动作,意味着君臣关系的正式确立。在中国古代,纳贡细分为:“祀贡、嫔贡、器贡、币贡、材贡、货贡、服贡、物贡”九大类。茶叶,就是“物贡”中的一种。
中国以茶为贡品的历史,大致可以追溯到西周初年。晋人常璩《华阳国志·巴志》里记载,周武王发纣之后,古巴国就曾把茶叶作为珍贵的贡物献给周王室。自此之后,贡茶制度一直保留了下来。
清代皇帝几乎都爱喝茶,而又以乾隆皇帝为最。他极爱喝茶,曾写诗说:
烟光凝远岫,晚景向西斜。
旧熟神仙境,重游山水嘉。
风声送归骑,月影照栖鸦。
漫忆十年事,心清一碗茶。
后来乾隆让位给嘉庆,自己要去当太上皇。一位大臣挽留乾隆,拍马屁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乾隆皇帝随口回答:“君不可一日无茶”。虽然是传说,但乾隆爱茶确是历史有名。
关于乾隆皇帝喝什么茶,历史记载不甚详细。但是通过翻阅清宫档案,我们也可以略知一二。乾隆九年六月,据《总管内务府奏效档》记载,贡茶如下:
湖广总督进砖茶五箱。
陕甘总督进吉利茶两次十八瓶。
河东河道总督进碧螺春茶一百瓶。
闽浙总督进莲芯茶四箱,花香茶五箱,郑宅芽茶、片茶各一箱。
两江总督进碧螺春茶一百瓶,银针茶、梅片茶各十瓶,珠兰茶九桶。
四川总督进仙茶、陪茶、菱角湾茶各两瓶,观音茶两次二十七银瓶,春茗茶两次十八瓶,名山茶十八瓶,青城芽茶一百瓶,砖茶五百块,锅焙茶十八包。
盘点这些总督级官员贡茶的档案,真是透着高端大气上档次。论斤论两送茶,在这儿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人家给皇上送茶,都是论“瓶”、“箱”、“桶”、“包”。而且基本上,数量都是一百起步。您要是送个三斤五斤,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聊天了。
在清代,总督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辖制范围,少则一省多则两三省。人家贡茶出手阔绰,也在情理之中。下面,我们再来看看各位巡抚的手笔。《总管内务府奏效档》记载:
湖北巡抚进通山茶五箱。
陕西巡抚进吉利茶九瓶,安康芽茶一百瓶。
江苏巡抚进阳羡芽茶、碧螺春茶各一百瓶。
浙江巡抚进龙井芽茶一百瓶,各种芽茶一百瓶,城头菊五箱。
福建巡抚进莲芯茶十大瓶,花香茶十二大瓶,郑宅芽茶、片茶各六十小瓶。
江西巡抚进永新砖茶两箱,庐山茶四箱,安远茶三箱、介茶四箱、储茶三箱。
湖南巡抚进安化芽茶一百瓶,界亭芽茶九十瓶,君山芽茶五十瓶,安化砖茶五匣。
安徽巡抚进银针茶、雀舌茶、梅片茶、珠兰茶、松萝茶各两次八箱,涂尖茶四箱。
云南巡抚进普洱大茶、中茶各一百圆,普洱小茶二百圆,普洱女茶、蕊茶各一千圆,普洱嫩蕊茶、芽茶各一百瓶,普洱茶膏一百匣。
贵州巡抚进五斤重普洱茶一百圆,四两重普洱茶一千圆,一两五钱重普洱茶两千圆,普洱芽茶、蕊茶各五十瓶,普洱茶膏一百匣,龙里、贵定芽茶各五十瓶,湄潭芽茶一百瓶。
按清朝官制,总督为正二品,巡抚为从二品。巡抚官位虽然低一等,但是贡茶的手笔丝毫不逊于总督。以贵州巡抚为例,贡茶量甚至超过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云贵总督。总督加上巡抚,每年进贡入朝的茶叶量十分可观。这些茶,皇帝自然是喝不了。除去极少数自用外,大部分都用来赏赐外国使节和大臣了。这很像我们今天,礼品也经常进入“大旅游”模式。
时至今日,茶仍然是我们馈赠亲友的佳品。以茶为礼的习俗,很有可能也是受了贡茶制度的启发。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中国家庭中,经常还是“别人送什么茶就喝什么茶”。这种“被动饮茶”的模式,似乎还真有点皇家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