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陆羽,人们自然就联想到茶。因为,后人尊称他为“茶圣”。陆羽之前,茶字总被写为“查”或“荼”。有了陆羽,茶字和茶学才真正被社会公认,茶的原意“人在草木间”和茶道的本质“天人合一”才被广为流传。
陆羽公元733年出生于竟陵郡,即现在的湖北省天门市。唐代的竟陵郡河渠纵横,是“处处路旁千顷稻,家家门外一渠莲”的鱼米之乡。然而,出生于鱼米之乡的陆羽却一生饱满坎坷。也正是不同于寻常人的经历,铸就了陆羽传奇的一生。
陆羽曾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公元735年的一天清晨,竟陵龙盖寺住持智积禅师在湖边散步,忽然听到一阵雁叫,转身望去,不远处有一群大雁紧紧相围。他匆匆赶去,只见一个弃婴卷缩在大雁羽翼下,不停颤抖。智积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快步把弃婴抱回寺庙。智积禅师为给他起名,就以《易》占卦辞,引用“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给他定姓为“陆”,取名为“羽”,字鸿渐。
在智积禅师的扶育下,陆羽学文识字,习诵佛经,煮茶伺汤,但坚持不愿削发为僧。智积禅师为使陆羽听从,就用打扫寺院、清洁厕所、练泥糊墙等各种杂务来磨炼他。陆羽备受劳役,却依然不肯就范。由于一直在寺院采茶、煮茶,陆羽对茶学早就发生浓厚兴趣,并有志于撰写一部茶学专著。11岁时,陆羽乘人不备,逃出寺院,到一个戏班子里作了“优伶”。虽然其貌不扬,而且还有口吃毛病,但陆羽凭借诙谐善辩的特长,在戏剧中扮演丑角,深受观众欢迎。
当演员只是一段插曲,陆羽的一生注定要与茶叶相伴。唐代宗李豫喜欢品茶,宫中也常常有一些善于品茶的人供职。有一次,竟陵智积禅师被召到宫中。宫中煎茶能手,用上等茶叶煎出一碗茶,请他品尝。智积禅师饮了一口,便再也不尝第二口了。皇帝问他为何不饮,智积禅师说:“我所饮之茶,都是弟子陆羽为我煎的。饮过他煎的茶后,旁人煎的就觉淡而无味了。”皇帝听罢,急召陆羽。皇帝见陆羽其貌不扬,说话口吃,但交流中发现他学识渊博,出言不凡,甚感高兴,当即命他煎茶。陆羽立即将带来的清明前采制的紫笋茶精心煎后,献给皇帝,果然茶香扑鼻,茶味鲜醇,清汤绿叶,真是与众不同。皇帝连忙命他再煎一碗,让宫女送到书房给积公品尝,智积禅师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连叫好茶,于是一饮而尽。他放下茶碗后,走出书房,连喊“渐儿(陆羽)何在”。皇帝忙问:“你怎么知道陆羽来了呢?”智积禅师答道:“我刚才饮的茶,只有他才能煎得出来,当然是到宫中来了。”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陆羽随着流亡的难民离开故乡,流落到名茶产地浙江湖州。这一时期,陆羽搜集了不少有关茶的生产、制作的材料,结识了著名诗僧皎然,并与诗人皇甫冉、皇甫曾兄弟结下深厚友谊。在文化的熏陶下,陆羽自然地把茶与艺术结为一体。经过多年努力,28岁的陆羽终于写出了我国第一部茶学专著《茶经》的初稿。之后,陆羽又对《茶经》作了几次修订。完成《茶经》的全部著作任务,前后历时十几年。
在我国封建社会里,研究经史子集被视为士人正途。像茶学、茶艺等学问是难入主流的“杂学”。陆羽却持之以恒地研究茶学,并终成大器。陆羽所创造的一套茶学、茶艺、茶道思想,以及他所著的《茶经》,历经千年而不衰,为中国茶文化史的发展与繁荣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因为陆羽,茶真正从草药中摆脱各种束缚,一举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的健康饮料和文化缩影。
陆羽的茶学研究让人推崇,其个人品格更值得崇敬。为报达恩师智积禅师的养育之恩,陆羽创作了至今仍为人们所传颂的《六羡歌》:“不羡黄金盏,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诗中深刻体现了陆羽鄙夷权贵、不重财富、酷爱自然、坚持正义的独特个性和高尚品格。可见,茶圣既是对他精湛学问的赞许,也是对他高尚人格的敬意。
白居易茶诗把茶文化传入寻常百姓家
茶原本为草药,伴随社会发展早已演变为随性之物,既能进平民坊间,也能登大雅之堂。在寻常百姓家,茶可以与“柴米油盐酱醋”为伍;在文人骚客处,茶可以与“琴棋书画诗酒”为伴。
当人们对茶的认知与理解习以为常时,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曾经把茶文化传入寻常百姓家的文豪大家们。唐代诗人白居易就是其中的一个杰出代表。他把茶文化移入诗坛,使茶与酒在诗坛中并驾齐驱、相得益彰。
白居易出生于公元772年,自幼聪颖绝人,六、七个月时便能分辨“之”、“无”二字;五、六岁时学作诗;九岁时已熟谙声韵;十五岁知有“进士”之名后,便勤奋苦读,于公元800年中进士。白居易除了喝酒吟诗外,终生、终日与茶相伴,早饮茶、午饮茶、夜饮茶、酒后索茶,有时睡下后还要品茶。他不仅爱饮茶,而且善辨别出好茶坏茶。为此,朋友们称他为“别茶人”。
白居易为何好茶一直是一个谜。有人说,因朝廷曾下禁酒令,长安酒贵;有人说,因中唐后贡茶兴起,品茶乃时尚……白居易对茶的深厚感情或多或少与这些因素相关,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从茶中不仅体会到了物理功效,还享受到了精神满足。
白居易爱好饮茶,更喜欢用茶诗抒发情怀,把茶文化传入寻常百姓家。据统计,白居易存诗2800首,酒主题的有900首,茶主题的有8首,而叙及茶事、茶趣的则有50多首。《琵琶行》是白居易笔下的千古名诗。该诗对琵琶女的身世深表同情,对封建社会摧残妇女的罪恶深感不满,而该诗也为茶史留下了一段重要的素材:“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白居易对茶叶、水、茶具和煎茶的火候等都有特别讲究,于是写诗曰:“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于爱茶人。”他最爱用山泉和雪水煮茶,于是写诗曰:“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
白居易的朋友知道他爱茶,便从各地给他邮寄茶叶。白居易任江州司马时,收到四川忠州刺史李宣寄来的一包新茶。正在病中的他品后欣喜若狂,顿感病情好转许多,即刻赋诗一首:“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汤添勺水先寄人,末下刀圭搅曲尘。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茶诗中明显透露出白居易收到新茶时的高兴心情,同时也对朋友赠茶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在江州任职期间,白居易闲暇时还开垦荒地,亲自种茶,吟诗品茶,听飞泉,看白莲,让漂泊与流落的时光变得悠游自得。
白居易不仅是品茶诗茶大师,也是制茶高手。公元820年,48岁的白居易从忠州刺史任上召回长安,调任尚书司门员外郎。在长安任职期间,白居易一边忧国忧民,一边茶诗会友。
有一次,他与多位朝官聚会时,让自家茶师秘焙茶叶,给大家品茗,赢得满堂赞誉:“乐天此茶,文可消燥,武可清火,朝堂六班,皆相宜也。”从此,大家把白居易秘制的香茶称为“六班茶”。“六班茶”在白居易探索的独特烘焙技艺的支撑下,日臻完善,如今已成为健胃、醒酒、消困、解乏的知名饮品。倘若知道自己发明的“六班茶”与自己创作的茶诗一样依然千古流传,白居易一定会欣喜若狂。
自古以来,茶是沟通儒、道、佛各家思想的媒介,也是传播儒、道、佛各家文化的载体。儒家以茶修德,道家以茶修心,佛家以茶修性,他们的本质都是借助茶静化思想,纯洁心灵,修身养性。白居易创作的许多茶诗其实也体现了这些宗教特性。除此之外,茶助文思、茶助诗兴、以茶醒脑、以茶会友的文化特性也在香山居士的茶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曾经,白居易用茶诗把茶文化传入寻常百姓家,是吟诗品茶相结合的伟大实践家;如今,我们吟着白居易的茶诗品茶论道,别是一番境界涌心头。
欧阳修在品茶诗茶兴茶中表达醉翁之意
宋代是一个重内轻外、重文轻武的年代,也被称为古往今来读书人最好过的时代。统计表明,宋代没有一个文人被杀头。宋代即便军事积弱、外敌入侵,但却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教育最繁荣的时代。对此,著名史学家陈寅恪这样评价:“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文人盛世,带来了茶叶的全面繁荣。以欧阳修为代表的宋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对推动茶叶快速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是北宋古文运动领袖,在散文、诗、词、文学理论等方面有很高成就,在历史学和考据学领域也有重要贡献。此外,从醉翁的诗文中,我们也可以感受到他对茶的深入研究以及流露出的醉翁之意。
宋代文风造极,茶风盛行,达官贵人、文人雅士无不讲究品茶之道,欧阳修也不例外。他不仅精通茶道,并留下了很多诗咏的美文,还为北宋政治家、书法家和茶学专家蔡襄的《茶录》作了后序。除了品茶、诗茶外,欧阳修还深入研究茶学。继唐代陆羽的《茶经》和张又新的《煎茶水记》后,欧阳修写下了论茶水的专文《大明水记》,对泡茶用水进行系统论述,对茶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这些足见欧阳修当时在茶界的地位和声望之高。
欧阳修与范仲淹、蔡襄、梅尧臣、苏轼、黄庭坚等众多文化大家一样都是品茶高手。精通茶道的欧阳修与梅尧臣私交甚好,经常在一起品茗赋诗,互相对答,交流尝茶心得。
一次,他们兴致勃勃地品茗新茶。当场,欧阳修赋诗一首《尝新茶呈圣喻》,寄予梅尧臣,诗中赞美建安龙凤团茶:“建安三千五百里,京师三月尝新茶。年穷腊尽春欲动,蛰雷未起驱龙蛇。夜间击鼓满山谷,千人助叫声喊呀。万木寒凝睡不醒,唯有此树先萌发。”诗中还对烹茶、品茶的器具、人物提出评价和期待:“鞍泉甘器洁天色好,坐是拣择客亦嘉。”用现在的话说,品茶不仅需要水甘、器洁、天气好,还需要投缘的品茶人,若再加上上等新茶,便可达到品茶的最高境界。欧阳修对茶精髓的深刻领悟,让众多文豪折服。
梅尧臣在回应欧阳修的诗中称赞醉翁对茶品的鉴赏力:“欧阳翰林最识别,品第高下无欹斜。”
在中国历史上,宋代的茶叶专卖制度最为系统而细致。专卖体制下,茶叶经济的发展对国计民生的影响非常大。为此,宋代官僚围绕茶法等诸多问题争论激烈。作为力推革新官员的代表,欧阳修的茶利观鲜明而先进:一是反对政府屡更茶法,主张与商共利;二是主张政府降低茶价,确保茶市正常运营;三是正确处理国家、大商人、小商贩三者之间的关系;四是重视茶利,深刻认识到茶利在国防中的重要性。实践表明,欧阳修倡导和推行的减少茶税、降低茶价等政见与举措,为让更多的普通百姓喝得起茶,使茶叶更普及、更兴盛发挥了积极推动作用。直到数百年后,鸦片战争因茶而战时,人们才深刻意识到茶对于国防的重要性,才感受到欧阳修茶利观的前瞻性。
欧阳修25岁出仕,至65岁去世,仕途前后40年,除两年居丧外,在朝20年,贬谪外放12次,长达18年。虽然欧阳修的仕途起起伏伏,但其操守犹如好茶的品格一样,始终如一,毫不动摇。正如《宋史欧阳修传》记载:“虽机阱在前,触发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回顾一生,欧阳修晚年时曾写下“吾年向老世味薄,所好未衰惟饮茶”的诗句,表达的大意是,当看尽人世沧桑之后,惟独对茶的喜好未曾稍减。其实,他在感叹宦海沉浮、人生坎坷的同时,也表露了自己一生爱茶的嗜好。
综观历史与现实,我们在高度评价欧阳修在文学、历史、政治等方面的杰出成就时,也不能忽略他在品茶、诗茶、兴茶等方面做出的贡献和努力。
苏轼品茶追求“静中无求,虚中不留”
在中国文坛,有“李白如酒,苏轼如茶”之喻。李白的诗歌豪放飘逸,充满了酒神般的浪漫、洒脱,苏轼的诗词豪放内敛,体现了沉稳与理性,犹如茶的淡雅清高之特性。李白仕途虽有波折,但出生在大唐盛世,身心总体愉悦。而苏轼的为官生涯一直处在朝廷变革期,并成为新政之争的牺牲品,身心疲惫,感慨良多。
正因如此,苏轼没有选择像李白那样寄情山水,而是忧国忧民,寄情茶道。他把茶比为“佳人”、“仙草”、“志向”,视茶为自己的好友。他通过品茶来体悟人生、感知玄理,并努力从中寻求心灵的解脱。这也成就了苏轼茶香四溢的传奇一生。正如后人所评价:“读苏轼诗文,染茶味清香。”
作为宋代大文豪,苏轼一生创作了多篇关注现实、关爱民生、抒发情怀的佳作。其中,苏轼的咏茶诗尽情表露了其超凡脱俗的旷达情怀。有研究者总结,这种旷达情怀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追求清淡闲适的生活;二是表达以茶会友的真情;三是寄寓以茶养生的情趣;四是抒发失意遣愁的人生感慨。比如,《水调歌头》云:“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该词绘声绘色地记咏了采茶、制茶、点茶、品茶全过程。又如《西江月》云:“龙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雪芽双井散神仙,苗裔来从北苑。汤发云腴酽白,盏浮花乳轻圆。人间谁敢更争妍,斗取红窗粉面。”该词细腻传神地描绘了茶水的形态,惟妙惟肖地表达了品茶过程的美妙感受。
苏轼不仅以诗词名闻天下,而且还精通茶道。他认为,品茶的最高心境是“静中无求,虚中不留。”他在品茶中讲究心境和虚静,写出豪放柔美的诗词,比如“人有悲欢离合,月由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天宇之间发出了自己的呼喊,让心灵随着感悟进入了无限的时空之中。
苏轼品茶,对茶友和茶具有较高的要求和品位,正如在《扬州石塔试茶》中写道“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洁。”他对茶的养生作用也十分注重,正如在《物类相感志》中写道:“吃茶多腹胀,以醋解之。”此外,他还用陈茶驱蚊虫。每当夏季,他都会把陈茶点燃,然后吹灭,以茶烟驱蚊虫。苏轼对煮水的器具和茶具也有深入的研究。他谪居宜兴蜀山讲学时,提出“饮茶三绝”之说,即茶美、水美、壶美,惟宜兴兼备三者。他认为“铜腥铁涩不宜泉”,泡茶最好用石烧水。
俗话说:“水为茶之母,壶是茶之父。”苏轼在宜兴时,还亲自设计了一种提梁式紫砂壶,烹茶审味,怡然自得,题有“松风竹炉,提壶相呼”的诗句。后人为了纪念他,把这种壶式命名为“东坡壶”。与此同时,苏轼还自创了一套“苏氏饮茶法”:每餐后,以浓茶漱口,口中烦腻既去,牙齿也得以日渐坚密。用中下茶漱口,而上等好茶不易得,“间数日一啜,亦不为害也”。
即便倡导“静中无求,虚中不留”,苏轼与文人骚客之间的斗茶斗才算得上宋代茶文化的一大亮点。一天,苏东坡、司马光等一批文豪斗茶取乐,苏轼的白茶取胜,心里乐滋滋。看到茶汤尚白,司马光便有意为难苏轼说:“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君何以同时爱此二物?”苏轼想了想,从容地回答:“奇茶妙墨俱香,公以为然否?”司马光问得妙,苏轼答得巧妙,众人称赞不已。
苏轼的一生,足迹遍及全国多地,从宋辽边境到岭南海南,从峨眉之巅到钱塘之滨。长期的贬谪生活不仅为他提供了品尝各地名茶的机会,也让他在沉苦之时一度保持着激扬澎湃的宽阔胸怀和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如果说人生是一杯茶,那么泡这杯茶、品这杯茶、评这杯茶的主角恰恰就是我们自己。苏轼的这杯以“静中无求,虚中不留”为主题的生命之茶因为其人生历练和文学创作而泡出了独特的诗意芬芳,日久弥香。
在中国人心中,茶占有独特的地位。日常生活中,许许多多话题都可以与茶相关,因为茶可以雅俗共赏,也可谓老少皆宜。把日常趣事与茶紧密联系在一起,并写进诗词中,这绝对是一件有文化、有品位的事。南宋大诗人陆游就是这样一位茶客。陆游一生,是与诗、词、文、书、茶、酒、琴相伴的,而茶为尤甚。陆游用大量篇幅咏茶与诗词、茶与书法、茶与琴棋、茶与友情以及茶事活动,被后人喻为“重谱茶经又一篇”。
据统计,《陆游全集》中涉及茶事的诗词达320首之多,是历代创作茶事诗词最多的诗人。在这320首茶诗词之中,有100多首是吟颂建茶的。这主要源于陆游曾任福建路常平茶事、三主武夷山冲佑观等茶官职务,主管建茶发展。从这个角度上讲,陆游又是一位名符其实的建茶诗人。
陆游爱茶、嗜茶,胜过酒。在酒与茶的选择上,陆游有着鲜明的态度:“难从陆羽毁茶论,宁和陶潜止酒诗。”换言之,他可以不喝酒,而茶却不能缺少。
早在汉代,便有“建溪芽”。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见证了建茶之名。《茶经》写道,建州之茶“往往得之,其味极佳。”唐末已成为贡品。到了宋代,建茶成为当朝时尚,便常见之于诗文之间。
一生寄深情于茶的陆游对建茶一向倾慕。隆兴元年(1163年),陆游从福建宁德主簿任满回临安,受孝宗皇帝赐进士封号,任枢蜜院编修,获赐“样标龙凤号题新,赐得还因作近臣”的北苑龙团凤饼茶。小饼龙团是福建转运使蔡襄督造入贡的“上品龙茶”,专供皇帝使用或恩赐的御茶。对此,陆游在《饭店碾茶戏作》中赞誉建茶:“江风吹雨喑衡门,手碾新芽破睡昏。小饼龙团供玉食,今年也到浣溪村”。这是陆游与建茶结缘的开始。
自古以来,赞颂建茶、建盏、建安斗茶的诗文数量之多、名家之齐,堪称中国文坛一绝。其中,陆游的《建安雪》把建茶描绘到了极致。该诗云:“建溪官茶天下绝,香味欲全须小雪。雪飞一片茶不忧,何况蔽空如舞鸥。银瓶铜碾春风里,不枉年来行万里。从渠荔子腴玉肤,自古难兼熊掌鱼。”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是:淳熙六年(1179年)正月,作为“提举福建路常平茶事”的专职官员,陆游初到建安时,看到春雪纷飞,便联想茶叶丰收的征兆,高兴地写下此诗。对于建茶的韵味,陆游曾有过多种描述:“舌根茶味永”,“茶甘半新啜”,“瓯聚茶香爽齿开”和“茶散茶甘留舌本”等赞誉建茶的高贵品质。
除了诗茶外,陆游对茶的烹饮之道非常在行。他总是自己动手烹煮,并以此为乐,常年坚持。如何掌握煎饮的火候?他曾对“效蜀人煎茶法”和“忘怀录中法”做了深入研究,其创作的《效蜀人煎茶戏作长句》、《北岩采茶用<忘怀录>中法煎饮,欣然忘病之未去也》等诗中足以佐证。
在古代,分茶又称茶百戏、汤戏、或茶戏。它指的是在沏茶时,使茶汤的纹脉形成不同物象,有的如山水云雾,有的似花鸟虫鱼,有的像画图和书法。只有具有很高的烹茶技艺者,才能从分茶中获得游戏的情趣。陆游对分茶情有独钟。他在江西临川和浙江杭州为官的那些日子里,特别喜欢分茶,而且时常与儿子一道玩分茶游戏。正如《疏山东堂昼眠》诗云:“香缕萦檐断,松风逼枕寒。吾儿解原梦,为我转云团。”其实,陆游玩分茶的主要原因是官场壮志未酬,雄图难展。年青时,他曾立下“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雄心壮志。无奈于坎坷的仕途生涯,报国热情逐渐消退。晚年的陆游,虽然没有了济世之志,却能从“饭软茶甘”中得到满足。正如他自己所写道“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与此同时,他依旧心系武夷,情系建茶,直至终其天年。
后人评价:“陆游的建茶诗体性典雅、情致恳切、风骨趥劲,文采斐然,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如今,建茶已穿越千年仍香溢华夏,正可谓“建茶因陆游而名,陆游因建茶而雅”。陆游对茶叶特别是建茶的精神寄托,无疑也告诉我们一个人生哲理:品茶可以排遣寂寞,茶香可以驱赶苍凉。有此境界,陆游在宋代掀起了茶学诗文的最高潮,无愧于中国文坛中“茶圣”。
(责任编辑:茶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