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容貌秀丽,气质超凡脱俗,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王孙公子们纷纷慕名而来,其中就有冒辟疆,金陵四公子之一。他俩一见倾心,便有了《影梅庵忆语》中的点点滴滴。
小宛花容月貌,聪明绝伦,她一入秦淮,便声名鹊起,无数才子对她爱慕有加,但她偏偏只钟情于一人,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
他俩初识的故事,流传颇广。彼时,小宛酒宴归来,正微带醉意斜倚在床头。辟疆见小宛面晕浅春,秋波流转,便觉神魂已被摄住,再也移不开眼。
冒辟疆便传婢女在小宛床头摆个坐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烛光摇曳中,辟疆细细打量小宛,只见她香姿玉色,神韵天然,丝丝情愫在空气中流淌。
小宛轻启朱唇:“早闻'四公子’大名,心中倾佩已久!”
这一句,令辟疆心旌荡漾。她,竟知我!丝丝甜香中,只见小宛素衣淡妆,眉清目爽,与一般欢场女子大相径庭,于是他肃然起敬。
辟疆开始谈时局,谈大志。小宛虽醉意朦胧,却依然思路清晰,谈吐不俗。纵谈时局,她也颇有见地。他与她双目对视,电光火石间情根深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后兜兜转转数载,两人各自经历不少悲欢离合。所幸最终喜结连理,注定羁绊终身。
小宛入冒氏之门后,洗尽铅华,服侍家人,她与冒家上下相处极其和谐。马恭人(辟疆母)和苏元芳(辟疆妻)特别喜欢小宛,而小宛对她们也很恭敬。闲暇时,小宛与辟疆常坐在画苑书房中,泼墨挥毫,评论山水,鉴别金石。
红袖添香夜伴读,大概是每个文人的痴梦。而冒辟疆自和董小宛一起生活后,还多了一项乐趣,月下品茗。
过一会儿开视,茶叶已是色青香烈,这时候她再把煮沸的泉水泼上去。
夏天是先贮水后放茶,冬天是先贮茶后放水。
最后她把茶鼎放在炉上,用文火煮。
小宛噘着红唇吹火涤茶,辟疆便每每吟诵左思《娇女诗》,引得小宛粲然一笑。
当茶水上泛起一层细沫,茶就煮好了。
他们常常是一人一壶,在花前月下默默相对,细细品尝茶的色香滋味。
《影梅庵忆语》中记载,小宛和辟疆偏爱产于江南一代的岕茶。为此,辟疆还写下《岕茶汇抄》一文。首语便是:“茶之为类不一,岕茶为最。”
这岕茶,我们如今是无缘见到了,它早已失传,但在明清时期,它可是名噪一时,被誉为中国第一历史名茶。
岕茶现于明初,失传于清雍正年间,曾在宜兴种植。它与我们现在的绿茶有所差别。我们通常喝的茶叶,其颜色都是绿色(红茶除外)。而岕茶的颜色却是奶白色的,它香气扑鼻,并略有婴儿的体香。此外,岕茶极易存放,一年四季都不会变质。陆羽认为此茶芳香甘鲜,冠于他境。
这么好的茶,为何会失传呢?岕茶失传的主要原因是制作成本高,工艺复杂。它最主要的工序是焙茶,极讲究工时。制作其他茶叶,通常从第一道工艺到茶叶烘干,只要几个小时就可完成。而岕茶,仅仅焙茶就要三十多个小时,而且其中的火候、温度、时机等稍有一点掌握不好,就会前功尽弃。岕茶工艺到清朝中期便失传了。
关于岕茶,还有一个令人回味无穷的传说。一个屡试不第的王秀才,慕名寻到老僧释然,沮丧地对释然说:“像我这样屡屡失意的人,活着也是苟且,有什么用呢?”释然不语,只是吩咐小和尚说:“施主远途而来,烧一壶温水送过来。”
稍顷,小和尚送来了一壶温水,然后沏茶。秀才不解地问:“贵寺怎么用温水冲茶?”释然只是微笑,王秀才只好轻轻呷了两口。释然问:“这茶可香?”王秀才摇摇头说:“这是什么茶?一点茶香也没有呀!”释然说:“这是一品岕茶,怎么会没有茶香?” 秀才听说是一品岕茶,又忙端起杯子吹开浮着的茶叶呷两口又再三细细品味:“真的没有一丝茶香。”
于是,释然又吩咐小和尚去烧一壶沸水送来。这次,释然亲自沏茶他稍稍往杯子里注了些沸水,只见那些茶叶在杯子里上上下下地沉浮,一丝丝细微的清香便从杯子里溢出来。释然又往杯子里注了一缕沸水,那些茶叶上下浮沉得更嘈杂了。同时,一缕更醇更醉人的茶香,袅袅地升腾起来。
释然问:“施主可知道同是第一品岕茶,为何茶味不同?”王秀才思忖后说:“一杯用温水冲沏,一杯用沸水冲沏,用水不同吧。”老僧说:“用水不同,则茶叶的沉浮就不同。用温水沏的茶,茶叶就轻轻地浮在水上。没有沉浮,茶叶怎会散发出它的清香呢?而用沸水冲沏的茶,冲沏了一次又一次,茶叶浮了又沉,沉沉浮浮,就释放出了它的清香。世间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是茶呢?”王秀听后,领悟到人生哲理,便下山潜心苦读,终于进士及第,为官一方。
浮生若茶。命运的价值,也只有在遭遇一次次的磨砺和忍耐后,才能尽显。而董小宛,经历种种坎坷之后,也沉淀出悠悠茶韵,在各种传奇版本中依然生香活色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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