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丝新扬藕罗裳,
一曲开筵一举觞。
曾唱阳关洒离泪,
苏州寂寞当还乡。
这首小诗,是冒辟疆在耄耋之年所做。即便小宛香消玉殒,他也活在对小宛的怀念中,不能自已。
小宛最令辟疆心动的,是把琐碎的日常生活过得浪漫美丽,饶有情致。
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辟疆却喜欢甜食、海味和腊制熏制的食品。小宛便为他制作的美食鲜洁可口,花样繁多。
她腌制的咸菜能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各色野菜一经她手都有一种异香绝味。她做的火肉有松柏之味,风鱼有麂鹿之味。
醉蛤如桃花,松虾如龙须,油鲳如鲟鱼,烘兔酥鸡如饼饵……每道菜都妙不可言。
她经常研究食谱,看到哪里有奇异的风味,就去访求制作方法。现在人们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就是她的发明。
因此,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董肉”,和“东坡肉”相映成趣。
小宛还善制茶食。她在秦淮时曾首创出一种酥糖,用芝麻、炒面、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为原料。此糖点入口易化、食后留香,人们称其为“董糖”。明亡后,辟疆和小宛归隐如皋水绘园。辟疆常在园中以茶会友,小宛便制酥糖飨客,其味佳美,为客称道。
小宛崇尚典雅素洁的审美境界。水绘园中只要有空隙之地,就都种植上梅花。春来早晚出入其间,花事烂漫似在香雪里。
梅刚刚在吐蕊时,小宛就把枝丫参差斜交,让它仪态万方,像茶几上净瓶里摆放的一样。或者隔年就要修剪适宜,到花开的时候姿态婀娜刚好采摘回来插放。
一年四季的草花竹叶,她都慧心经营,她特别爱花草的清雅之气,于是水绘园中,处处弥漫着冷韵幽香。
明代的文人最喜清饮,强调天趣悉备,自然真味。但明代市井生活中却有各种各样的加味茶,使茶成为一种混合饮料。
明人对茶很是热衷,因此明代各类茶肆、茶坊、茶屋、茶摊、茶铺、茶馆林立。
明代的茶馆与宋代相比,数量上更为可观,茶馆里更是供应各种茶点和茶果。《金瓶梅》一书中提到,明代茶果有柑子、金橙、红菱、荔枝、马菱、橄榄、雪藕、雪梨、大枣、荸荠、石榴、李子等。至于茶点,因季因时各有不同,品种繁多,有饽饽、火烧、寿桃、蒸角儿、冰角儿、项皮酥、果馅饼儿、玫瑰擦禾卷儿、艾窝窝、芝米面枣糕、荷花饼、乳饼、玫瑰元宵饼、檀香饼等等,约40余种。
这些茶馆,渐渐成为平民休闲的去处。这种迥然别于明代文人清饮的吃茶方式,正是明代普通百姓生活的真实写照。
小宛嫁入冒家一年后,就遇战乱。李自成攻占北京,清兵入关南下,冒家险遭涂毒,家产丢得一干二净。小宛随夫一路南逃,辗转深林僻路,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战乱过后,冒家辗转回到劫后的家园,缺米少柴,日子变得十分艰难。多亏董小宛精打细算,才勉强维持着全家的生活。
日子刚刚安稳不久,冒辟疆忽然得了三场大病。
第一次,冒辟疆痢兼虐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小宛把一张破草席摊在床榻边作为自己的卧床,只要丈夫一有响动,马上起身察看。经过五个多月的折腾,冒辟疆的病情终于好转,而小宛已是骨瘦如柴,仿佛也曾大病了一场。
第二次,辟疆胃病下血,水米不进,吓得小宛在酷暑中熬药煎汤,衣不解带地服侍整整两个月。
第三次,辟疆背上生疽,痛不能卧。小宛就一宿一宿地抱着丈夫,让他靠着自己入睡。一百天下来,小宛“人比黄花瘦”,几乎都脱相了。
然而,这个贤惠的女子始终优雅地微笑着,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难怪冒辟疆满足地说:我一生的清福,都是小宛给的。我的福气,在与她共处的九年中,一点一点享用完了。
顺治八年,在冒辟疆通彻心扉的哀哭声中,在冒家做了九年贤妾良妇的董小宛,终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小宛逝世时年仅28岁,红颜早逝,令人惋惜。他们有的替小宛不值,有的骂辟疆花心。但那都与小宛无关,她此生是了无遗憾的。所以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紧紧地攥住丈夫的手,一往情深,心满意足。
(责任编辑:茶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