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大白茶出于福鼎和政和两地。据《福建名茶》(1980)记载,1857年福鼎县开始用大白茶制造白毫银针,而政和县制银针比福鼎要晚近20年,政和县海外闻名的白牡丹则是到了1922年才出现的。福鼎大白是小乔木,中叶,发芽期早,毫芽洁白、肥壮,以茸毛多取胜。而政和大白是乔木,大叶,发芽期迟,毫芽茁壮、挺直,以香清、汤厚取胜。
2010年回中国,很想买一些福鼎和政和的白茶做个比较,进一步了解它们的特性。谁知在北京、上海和杭州的茶市上,我却只能买到福鼎县的白毫银针和白牡丹,买不到政和的。有心去政和问茶,可惜在5月里,福建东北部发洪水错过了机会。后来在福州巧遇到了政和的茶人周晓雪,她的祖籍浙江,她已是政和的第二代茶人了。
从她那里带回了一些2008年的政和银针和2009年的白牡丹。据晓雪讲,政和的白茶大概在北京、上海也有销售店,只是没有福鼎白茶那样的“宣传”,不为人所知,所以不容易找到。我问:“为什么县政府不像福鼎县那样大张旗鼓地宣传政和白茶呢?”她说:“到今天为止,政和在福建还是一个贫困县,没有人力财力来做大规模的宣传吧。”
至今没有去过政和,很难比较福鼎和政和的白茶制造工艺。在《中国茶经》一书中,茶叶专家庄任先生曾对福鼎和政和的白茶做过详细和准确的描述。根据庄先生讲,福鼎与政和的白毫银针的制造工艺基本相似:萎凋—烘焙—筛拣—复火—装箱,但福鼎的制法多用文火焙干,而政和的做法是几乎不烘焙,全靠自然萎凋,先在通风阴处萎凋七八成干,再放到烈日下全部晒干,在装箱前以文火再烘焙10多分钟,趁热装箱。政和白牡丹的烘焙时间比银针要长,它的自然萎凋期也比银针要长。
物以稀为贵,从晓雪那里带回来的政和白茶少,所以每泡一杯都很珍惜。与福鼎的银针相比较,政和的银针萎凋要重些。虽不如福鼎的银针显毫,但香气高,更耐泡,滋味醇厚而浓郁。政和的白牡丹真是名不虚传,一定是经过了精心挑选,叶态匀齐自然,形以花朵。冲泡之后,两片初展的绿叶托着毫心,如在水中开放的白牡丹,沉浮飘荡,错落有致。汤色清朗,滋味清醇,真是色香味俱全。想起晓雪所说的“政和是个贫困县,而70%以上的农户都种茶制茶”,我不禁自问:守着这样出类拔萃的白茶,政和怎么会贫困呢?
真巧,我在王镇恒先生所编的《中国名茶志》(1999)读到了政和县铁山村一个“金失为铁”的传说:很久以前,政和县有一座金山,所以山脚下的一家村落就起名金山村。村里的百姓以淘金为业。后来贪心的皇帝派人挖走了金山,而且临走还随手把金山村的“金”字边加上了“失”字。“金失为铁”,从此金山村,就变成了铁山村。村里人失去了以淘金谋生的手段,生活苦不堪言。有一天,有位仙翁到铁山村化缘,告之村民山上有棵摇钱树,若能找到它,铁山村就能摆脱贫困。人们上山却只看到了一棵茶树,于是就把这棵茶树挖回家,精心培育繁植,栽遍了铁山村。
想想政和的白茶树真应该是改变贫困的“摇钱树”。根据近年来零散地收集到的一点资料,政和得天独厚的白茶目前还是多出口东南亚、港澳,而出口欧美不多,特别是在北美。我在这里网上和店里买到的银针都是福鼎出的。偶尔有一次在一家Teavana 的茶叶连锁店买到的白毫银针显然是政和来的,但问店员这一批白茶的产地,却得到同样的答复,中国福建。
我没有做过政和白茶的价格调查,但从淘宝网上和两位买政和白茶的杭州朋友那里了解到政和的白毫银针和白牡丹与福鼎相当,并不因为它的自然萎凋的周期长而更高价。我想,政和的白毫银针与阿萨姆的白毫银针很接近,在北美卖的价格高,数量少,若有能力可以打出政和的品牌,又有足够的数量,怎么不可以取而代之阿萨姆的银针呢?若暂时没有能力打出自己的品牌,至少可以更多地出口到北美,因为白毫银针这个品名已经打出来了。
至于我最欣赏的政和白牡丹,且不论它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前景,它的形香色味在北美都应该是受欢迎的。除了清饮,还可以做拼茶,不知是不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饮茶法,在北美,特别是在年轻人中,很多人喜欢用水果、核桃一类的干果和香花草拼茶,尤其喜欢拼福建的白茶。特级的政和银针和白牡丹拼到里面去是可惜了,但级别低一点的白茶是能用来做拼茶的。
对政和的茶情不甚了解,这里写的都是纸上谈兵,但如果说我对福鼎白茶在国内推广之迅速之普及极为钦佩的话,这一篇里我想对政和白茶说的是:I am rooting for you(我深深地眷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