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人生难得一知己。若以茶代人,则应是人生难得一茶缘。我是2002年开始接触茶的,初时是工作需要,并不懂多少茶的知识,后来慢慢竟被吸引了进去,变成了爱茶人。于是,从喝茶到品茶,再到论茶、渐渐与茶走到了一起,成了一种缘分。因缘识友,渐渐地,生活便拓出一片新的领域与天地。
2003年我调入中国作家协会,听说我与茶有过接触,于是便有人找上门来,交给了我一项与茶有关的工作--为建在京郊的一个文学会馆设计茶馆。我一不懂建筑,二不懂设计,便声明我是建筑外行。会馆的负责人告诉我,只是让我画个茶馆的格局图,标明哪是大厅,哪是雅间,哪里是亲水平台,装修风格怎样……于是我用了一个晚上便把格局图画好。很快,这个以“作家”命名的茶馆就建起来了。作家茶馆至今已接待了上千人次的作家来此休憩品茗,他们在这里或读书思考,或伏案疾书,或研讨作品,或吟诗作画,可谓群贤毕至,满堂儒雅。其中的许多感受与场景已被一些作家写入了他们的文章中。我在其中虽只付出了一点小小劳作,但也常怀喜悦之情,因为毕竟是做了一件与茶有缘、于文有益的事。
我所供职的鲁迅文学院是中国作协培训中青年作家的机构,上的是文学课,讲的是写作的事,似乎与茶并无牵连,但事实并非如此。一次,与一位刚来的贵州女学员聊天,聊到茶,她竟滔滔不绝起来,从种植到加工,从储藏到销售,无一不懂,闻后令我大惊。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学员原来是位来自茶乡的女乡长,再看,竟觉得有几分眼熟,一问,她曾带队参加过北京的茶博会。我这才回忆起,我和这位女乡长曾在国贸的展台前为买贵州的富硒茶讨价还价,可谓不打不相识。她抱歉地对我说,当时真是对不起您,但茶农做出这样的好茶也真是不容易,便宜卖了,于心不忍。我忙解释说,不怪你,全怪我当时砍价太狠。现在,这位女学员已成为贵州的实力派作家。
在我的书柜里,至今摆放着两饼普洱茶,那是云南的学员赠送的,茶是特制的,精美的包装上还印着我的名字,当然,享此待遇的不仅是我,还有鲁院的所有老师。此外,茶盒上还有众多作家学员的亲笔签名,是一件名副其实的珍贵收藏品。这件事的策划者竟是我当年的大学同学、来自云南的文学评论家宋家宏。宋家宏与我有20多年未曾见面,直到他以文学评论家的身份来鲁院学习,我们才得以再次相聚。记得宋家宏当时不但联系了赠茶的事,还专门为大家作了一次普洱茶的知识讲座。据我了解,讲茶,这在鲁院的课堂上还是第一次。后来。云南作协的一位副秘书长来鲁院学习,又联系了一次赠茶活动,同样是在茶饼的包装上签上了所有学员的名字,所以,我便有了这两块珍贵的普洱。
去年,位于中国现代文学馆内的鲁院新址落成,为了使大家有一处休憩的场所,我们把其中的一个房间布置成了一间茶室,面积虽不大,但足可以容下三张大的茶桌,除了茶具一应俱全,茶室还添置了书画案、多宝格、鱼缸,环境很是典雅。学员们下了课喜欢聚在这里,品茶聊天,探讨文学。来鲁院新址做客的贾平凹、张炜等作家们也都曾在此小坐,领受了一回鲁院茶室的独特氛围。
今年一月,中国作协在现代文学馆举办中法文学论坛,休息的时候,铁凝主席专门邀请法国作家朋友参观新鲁院,在茶室里,品尝了香郁的铁观音后的法国作家们,对古香古色的茶室留下了深刻印象。临别前,法国作家们还在茶室里用毛笔在宣纸上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小小茶室,为国际文化交流增添了几分亮色。
其实,文人爱茶、茶人爱文,古往今来,概莫能外,茶文化作为人类的文明积淀与智慧结晶,无论是在开启的细脉源头,还是在传承的滚滚长河,无论是在中华沃土,还是在异国他乡,都始终起到了促进相互文化交流,促进融合沟通的作用。
去年9、10月份,我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赴塞尔维亚参加第47届贝尔格莱德国际作家聚会,在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主办方特意在美丽的多瑙河畔为我们中国代表团安排了一次“中国诗歌之夜”朗诵会。朗诵会结束后,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塞作协主席、著名作家塞尔巴•伊格尼亚托维奇。这件礼物是一把由宜兴著名工艺师手工制作的紫砂壶。主席接过紫砂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端详了许久,这时在场的各国作家都纷纷围拢过来,争睹来自中国的礼物,主席见状,便把手中的紫砂壶高高举过头顶,让所有来宾尽情观赏,并对大家说:“这是一件来自中国的珍贵礼物,我曾经到过中国访问,懂得它的珍贵。它是这样用的。”他边说边用壶做出倒茶喝茶的动作,引来一片欣喜的笑声。此情此景让我十分感动。
在那段时间里,我常想,中国的茶与茶文化传承久远,历经数千年,内涵亦博大精深。但细想起来,其实它又还很年轻,像一个不曾远离故乡的孩子,还有许多许多的地方没有去过,还有许多许多的朋友未曾交往,路还远,日还长。所有的茶人、作家以及文化人,既应是茶文化的受益者,更应是茶文化的使者和传播者,为传播友爱与和谐作出努力。
今年1月7日,鲁院第14期高研班的50名中青年作家结业,结业式上,他们送给鲁院一件特制的纪念品--一个精美的木雕屏风,他们指明要将此屏风摆放在鲁院新建成不久的茶室里,屏风上镌刻有这50位中青年作家的名字。他们说,希望我们名字能永远留在这座文学的殿堂里,与鲁院的茶香和文韵长久相伴。
这也许又是一个茶缘与文缘的最好注释吧。
(责任编辑: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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